《不是吧君子也防》[不是吧君子也防] - 二十七、君貴民輕之盛世

歐陽戎忽然發現一件事。
一件……他來到此地後一直埋頭苦幹從而忽略掉的事。
首先,眼下的大周朝確實是一座可能青史留名的盛世,關中的洛陽與長安也確實是萬國來朝的繁華盛景,而帝國邊軍的充沛武德,連滅一小國的戰績都讓你難被稱為名將,融匯儒釋道三教後的干文化影響力橫掃周邊四夷。
善權謀的衛氏女帝即使算不上明主,可也能稱上強主,絕不至於是昏君。
這座建國堪堪八十年、改干為周的年輕王朝,你不得不承認它正處於一個國勢擋不住向上沖的鼎盛時期,地基相對穩固,遠未到三百年的歷史周期律。
歐陽戎便是從一個算是盛世的時代,重生到這樣一座算是盛世的王朝。
可是他忽略了……這個煌煌盛世與此刻龍城縣的上萬災民們無關,也與天下十道的大多數底層百姓無關。
這座盛世帝國的大部分財富,都集中掌握在皇室周廷、關隴權貴、五姓七望和地方土豪鄉紳們手上,至多再算上處於帝國心臟生活富足的關中百姓們。
所以,盛世與你何干?
在一座盛世之下哀鴻遍野才是最悲痛的,連史官都不願意記你一筆,怕玷汙了「某某之治」「某某盛世」;連後世讀史之人都不願意看你一眼,怕毀了對祖先建立的偉大朝代的幻想與憧憬。
而你即使拚盡全力也推不翻這座盛世,它還是好好的在那裏……想想,這是多麽絕望。
且就連一座「盛世」都是如此光景,以後歐陽戎再也不願翻看什麽史書了。
但他眼下就身處未來有可能的某本史書的一筆上,只是他是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睜大眼睛面對著盛世下不被正視的哀鴻遍野……
「該怎麽辦,歐陽良翰?」
歐陽戎又飛到了雲端,注視着眼前矗立的古塔自問。
只是沒人回答他。
在塔外待立了良久,歐陽戎轉身離開,返回現實。
他其實已經很多天沒有進入功德塔了,自從建立賑災營組織以工代賑以來,耳畔確實不時有清脆木魚聲傳來,應該積攢了不少功德值,但是歐陽戎一直沒有進塔去看。
他一直在等,等把賑災與治水之事差不多安排好後,再進塔看一眼,如果滿足一萬功德值,就直接去趟凈土地宮領取福報走人。沒滿足,就再干一會兒龍城縣令,反正任期四年,盡量多做些事情。
而即使賑災與治水之事未完成前,就功德值滿一萬了,歐陽戎也過不了心裏這關,半途跑路。
他折騰一件事從沒有折騰到一半就走人的習慣,除非不可抗拒力,對於之前功德塔APP封號重回東林寺是如此,對於執意回「鄉」考研是如此,對於眼下賑災治水亦是如此。
所以沒幹完前,何必進塔。
……
「荒謬如斯。」
又是那座梅瓣飛舞的庭園,一處雅靜水榭內,有美人戴冠佩劍到來,剛落座便吐出這四字。
「誰惹謝姐姐了。」
蘇裹兒低頭撫貓。
她一襲絳紫窄裙獨坐水畔,懷中懶貓頗為奇異,通體雪白,嘴角有黑斑紋,形似蝴蝶。
此時的貓在大周朝被稱為狸奴,數目稀少,不少來自外邦上貢,例如波斯貓;宮廷貴婦與公主們撫養較多,當朝盛寵的長樂公主就是個「貓奴」,傳聞有七佳貓,皆有雅名。
於是狸奴也逐漸稱為洛陽的上層仕女群體間流行開來。不過南方這邊,還是極少,謝令姜也沒見過幾隻,只在烏衣巷見過一位年長的王氏姐姐珍養,此物確實長的討喜,只是她覺得太嬌貴了,謝令姜不喜任何嬌養之物。
「碩鼠,全是碩鼠!竟連濟民倉用來救命的糧食都不放過……荒繆如斯。」
蘇裹兒抬眸,瞧見那位謝家女郎落座後還在緊緊握著膝上劍柄,捏的五指發青,咯咯作響。
「謝姐姐六世高門望族,自然覺得他們荒繆。」
謝令姜身子一轉,「難道你不覺得荒謬?」
「荒繆,但不驚訝。」
謝令姜盯着她,「你也,不憤怒。」
「裹兒憤怒又有何用,人各有命。」
「如果……給你一份處置的權力呢。」
「皆斬。」
謝令姜正過頭,看着水榭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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