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好》[長安好] - 002 初來乍到

男孩的神態讓她一度覺得自己借屍還魂在了一個鬼怪世道,只要推開這扇門,等着她的便是鋪天蓋地的鬼怪妖物。
但男孩說道:「全都是……拍花子的,整個周家村,全都是。」
「他們都是一夥的,彼此包庇掩護……逃出去,一定會被抓回來。」男孩眼底有着時長日久的恐懼:「這些年來沒人能離開這裏,逃不掉的。」
少女聞言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看來並非是鬼怪世道。
但卻比鬼怪世道還要荒誕可怕。
一陣冷風吹來,少女的神思又清明幾分,對眼前的狀況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她看向男孩:「你也是被拐來的——」
暮色漸深中,男孩點點頭,圓溜溜的眼睛像極了一隻被困在籠中的小狗,可憐而無害。
「那你還敢跟着我綁了他們。」
男孩小聲道:「我……我打不過你。」
少女看着面前只比自己矮小半頭,且平日裏顯然干慣了粗活的半大男孩——
她如今這身板過於虛弱,方才制住那二人也多是取巧拚一股狠勁而已。
這小孩兒打不過的不是她,是不敢嚐試反抗的恐懼。
這是病,得治。
少女轉身,回了堂中。
男孩連忙跟上她。
那被綁了手腳的夫妻二人都已經醒了過來,滿臉是血的婦人大約是藥力未消,只能倒在那裏發出微弱的呻吟,男人則正試圖掙開繩子,但無濟於事。
這繩子的綁法,是他教給男孩,平日裏給他「打下手」的,而今卻用在了他的身上。
「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還不給老子解開!」一見到男孩進來,男人即怒不可遏目露凶光:「白白養了你這麽多年,裏外不分的廢物!這回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男孩眼底現出畏懼之色,想到拳腳棍棒落在身上時的疼痛與絕望,臉色也當即白了。
下一刻,只見那往日常用在他身上的長棍出現在了他面前。
男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把他的腿打斷。」少女的口吻沒有轉圜的餘地:「現在。」
男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然斷的就是你的腿。」少女一手持棍遞與他,另一隻手中握著的是剛撿起的帶血匕首。
她長發如瀑半散著,膚色極白而瞳仁漆黑,像一尊沒有表情沒有感情更沒有恐懼的白玉塑像。
那威脅的話由她口中說出,讓人生不出半點質疑來。
男孩嘴唇微顫,將那長棍接過。
「你敢!」男人怒極,長久以來的威嚴遭到踐踏挑戰,奮力掙扎到臉色脖頸漲紅,一雙凶目死死盯着男孩。
「打。」少女聲音無波,卻如催命符咒。
男孩上前兩步,咬牙閉着眼睛朝男人揮棍。
這一棍打在了男人肩頭,疼得他大罵出聲。
「歪了。」少女在旁提醒道。
男孩壯著膽子微微睜開一點眼睛,對準了男人的腿再次打下去。
「再打。」
一棍接着一棍,男人的罵聲漸漸弱了下來,只剩下了痛叫。
「別打了,別打了……」旁邊的婦人有氣無力地扯著哭腔說道:「這可是你爹啊,養恩更比生恩重,你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你本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乞兒,我們發善心把你帶回來,當親兒子一般養大,還指望着你來養老送終,誰知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啊!」
男孩嘴唇囁喏了一下,像是不知怎麽說。
少女大致聽懂了。
這是作孽太多自己生不齣兒子,便將拐來的孩子留下「養」在了身邊。
「放心,這不正要給你們送終嗎。」少女在二人身邊半蹲身下來。
「你……你要干什麽!」看着那貼到自己臉上來的匕首,婦人顫聲問。
「我問,你答。」少女看着她:「自何處將我拐來的此地?」
婦人不解她為何要問此等擺在明面上的奇怪問題,但匕首就在另一隻完好的眼角旁,故還是立即答道:「京……京城……」
「受何人指使?」
指使?
這種事有什麽好指使的!
刀尖冰涼抵在眼角,婦人舌頭都在打顫:「……沒人指使,上元節……專盯了身邊無人的小娘子下手!」
「不……是我救了你!」斷了一條腿的男人也沒了方才的氣勢,此刻慌忙道:「上元節那晚,你落水掉進了河裏,旁邊沒個人在,眼看就要溺死了,可是我把你救上來的!」
為表謝意,少女手中的匕首轉向了他:「可知我是如何落的水?」
雖說這具身體本不是她的,但既佔了,為絕日後之患,許多事情還是弄明白了好。
初來乍到,還需知己知彼,摸清形勢。
「這我如何得知,我不過是湊巧撿了個……湊巧救下了你!」男人心中有一絲狐疑——怎麽落的水,她自己竟不清楚?
再想到對方突然大變的舉止與膽量,同路上那個只會哭求發抖的廢物美人判若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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