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的臉龐微微扭曲，淚水從他眼眶緩緩流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樣的表情。

痛苦，絕望，那肯定是有的，可更多的感覺，卻是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着的。

「哥…」

方安挪動了一下嘴唇，委屈的道。

便是這一道聲音，把方平從失神的狀態給喚了回來。

他宛如瘋了一般，沖了過去，卻如被什麼絆倒了般，踉踉蹌蹌的倒在了地上，他雙膝跪着地面，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只能挪動着膝蓋，緩緩的爬向了方安。

短短十數米的距離，對他來說，卻如隔世！

「哥…」

方安又喚了一聲，氣若遊絲，彷彿隨時會斷。

她看着哥哥，終於委屈又無聲的哭了起來，「我痛…」

方平顫抖着雙手，輕輕握住了方安的小手，另一隻手，拉開了方安的衣服，露出了小腹。

小腹上，一片淤青，如此醒目。

他的腦袋宛如被一個大鎚敲擊了下，身體都忍不住晃動了一下。

方平與方安，這一對兄妹，此時都在沉默。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方安突然問道。

「怎麼會呢？哥帶你去找最好的醫生，你會沒事的。」

方平略帶哭腔的聲音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方安卻彷彿知道了什麼，一雙眸子有些無光，「哥，你真的不擅長說謊，當時娘過世前，你也是這副表情。」

還不待方平說話，方安又道：「哥，笑一笑吧，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你笑了。」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艱難，有種氣管快被堵住了的感覺，可小臉上，寫滿了堅持。

曾多久前，方平還很愛笑。

當時鬧饑荒，父母堅持不下去，打算了結餘生的時候，就是因為放心不下方平兄妹，才撐了過去。

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方平的笑容，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

這些事，以前方安就聽娘說過。

後來，方平也總是笑呵呵的，彷彿沒有什麼挫折能打倒他。

直到父親意外死亡，方平臉上的笑容才少了很多。

後，母親也去世了。

她就再也沒有從方平臉上看到什麼笑容了。

「笑一笑…哥，笑不出來啊。」

方平苦澀的道，「你別說話了，留點力氣，我帶你去看醫生。」

突然，他的表情僵硬住了，因為方安緩緩合上了眼睛，小手，變得冰涼無比。

握着方安小手的方平，清晰的感覺得到。

「哥，我怕黑，冷…」

「不怕不怕！」

方平撲過去，緊緊抱住了方安，顫聲道：「你不是要看哥笑嗎？哥笑了，笑了…」

他臉上浮現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不知這到底是笑，還是哭。

……

人生，是場短暫的旅途，當死亡來臨時，就是這場旅途到達終點的時候。

方平輕輕抱起方安小小的身子，眼睛瞥了一眼靠在椅子旁的鐮刀，心中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父母的死去，妹妹的疾病，是上天的決定，方平縱使不甘，縱使恨，也沒法改變什麼。

可妹妹的死去，卻是人為的！

作為哥哥，自然要報仇。

屋子的外面，趙雄正對着屋子破口大罵：「特么的！老子一定要讓官府的人來抓你，你給我等着！」

說完，他也不敢逗留，轉身就要離去。

就在他轉身的那個瞬間，一個少年走了出來，他原本還算俊朗的臉上，充斥着猙獰。

如一頭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