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消息，一旦得到了封建統治者的首肯，那必定就會以極快的速度流傳出去。

明和面見完池王之後僅僅過了三天，連王宮裡的狗都知道這長公主是鳳凰變的了。哪怕是在民間，這件事也在老百姓口中以一種「王室八卦」的形式快速傳播着。

「老王你知道嗎？咱們池國的長公主公主聽說是個鳳凰精！」

「什麼？！我怎麼聽說長公主不是國王的血脈，而是她娘和鳳凰生下來的？」

「啊？鳳凰和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那可是神獸！你不願意，換我去，我願意啊！」

······

和這個差不多離譜甚至更加離譜的說法隨處可見，傳到最後，除了「王室長公主血脈高貴，和鳳凰有關」這條核心信息之外，什麼離譜的附加信息都有。

池姣也沒閑着，平日里不怎麼跟司天監其他人打交道的她深諳掌握了神權輿論機構，就是掌握了話語高地的道理。這種沾點玄幻的消息，就是要司天監的人傳出去才有可信度。

於是池姣拉上拓星，在司天監內部展開了無孔不入的宣傳行動。

「漂亮姐姐你知道嗎？我王姐她是鳳凰血脈呢！不過鳳凰是什麼呀，我不懂，你能給我講講嗎？哦！你說鳳凰是神獸？那我姐姐也太厲害了吧~」

「侍衛小哥，我家小公主的姐姐聽說有個什麼鳳凰血脈呢，不知道小公主怎麼就沒遺傳到呢？」

「啊？你怎麼知道我姐是鳳凰血脈！」

······

主僕二人厚着臉皮把司天監能逮到的人都逮住說了一遍，於是很快，來自玄學機構司天監的「官方」消息又開始向外二次傳播。

–

這顯然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造勢，趙子規聞着味兒就找到了池姣，表示有數個和趙家交好的小貴族已經隱隱有了偏向池姝的意思。

而王城中的大貴族們態度則就要曖昧許多了。

目前池王看起來很健在，大家也沒被逼得很急就要站隊，持觀望態度的貴族還是絕大部分。

「讓那幾個小家族挑些出色的年輕人，由你們趙家幫着在朝中安排個職位能做到嗎？」

「人數少些還是不難做到的。只是這樣一來趙家偏向長公主的事情就人盡皆知了。」

「我已經給你造了這麼大的勢，你和你們趙家難道還要躲在後頭畏畏縮縮？池王遇刺的時間點可不遠了，這點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真到了那時候池瓊或者池琚當上了皇帝，你倒是可以走你的老路慢慢蠶食池家的王權，但結局卻不會有任何改變。」

趙子規沉默了。

良久，他的眼神才恢復了清明：

「說實話，雖然知道你有過人之處，我還是沒辦法完全相信你。」

「池姝坐上王位，應該和你趙家的利益並不衝突吧？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池姣提醒了一句。

「可我總得防着來自兩位王子和支持他們的貴族的反撲吧？趙家大部分人都是不願意在此時趟這趟渾水的。」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以你趙宰相的手段，處理這點小事還是不在話下的吧？」

「莫要捧殺我了，你若真有改變命運的本事，不如就自己來做這件事好了，又何必指望我呢？」

見趙子規死活不鬆口，池姣也只得退了一步：

「那我要你答應我，在池王死前，趙家都不能站隊另外兩位王子，這你可以做到嗎？」

「這倒是沒問題。」

反正趙家也沒有立馬站隊的打算。

池姣嘆了口氣。

趙子規可真難搞啊，在明知池王必死的情況下，想說服他們明面上站個隊都這麼困難，哪裡像明和······

算了，自己還是把簡昭的事情儘快提上日程吧，一旦手裡握了簡昭這張牌，池姣覺得和趙子規的談判主動權又會回到她的手中。

–

王都之外的村道上，晨光熹微。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簡昭卻還是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光着腳在山野中行走。

今年撿菌子的季節就要結束了，她得趁着這個時間多掙些錢，否則冬天怕是很難熬得過去了。

「喲，小昭又要上山啊？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安全，不如跟李叔一起？」

一個身材幹瘦的老漢站在自家院子里，隔了老遠看到簡昭，就招呼了起來。

「不了，謝謝叔！我可能得躲在山上耽誤些時間，怕影響您和嬸子吃晚飯呢！」

「好嘞，那你小心着點！」

老漢也不堅持，回了一聲，就繼續啪嗒啪嗒地抽起了煙袋。

方才和簡昭搭話的是李老漢，平日里對她多有照顧。只是最近不知怎麼的，簡昭總覺得李老漢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不過她也沒太在意這件事情，她一個外地來的人，卻比村中的本地村民都擅長撿菌子，賺得也是最多的，要是換做她是本地人，也總是要對這事有些想法的。

無論在村子中生活了多久，簡昭都始終記得自己是個外人，平日里哪怕有的村民來打打秋風或者是說些她的閑話，她也都只是忍一忍便過去了。

一旦村中的族老開會，覺得她這個外人品行不端或者對村民們態度不好而把她趕出去，簡昭就又得去過以前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了。

沒有人會喜歡那樣的日子。

如今住在村子裏，雖然溫飽還是成問題，但至少颳風下雨的時候她的頭頂能有一片瓦擋一擋，哪怕遇水還是會漏進房間，簡昭也依舊感覺自己是個有家的人。

心中想着不着邊際的事情，簡昭也終於離開村子，開始沿着鄉間野地里被農人們踩出來的羊腸小徑繼續行走。

此時路邊的野草上頭都帶着露水，粘在簡昭光着的腳掌和小腿上有些涼。她一邊跺着腳，一邊快速地搓着手加快了腳步，很快就輕車熟路地進了山。

眼下山中已經開始顯示出衰敗的跡象，雖然有一部分常綠的草木仍舊生機勃勃，但也有凋零枯敗了的，黃色的落葉堆積在地上，人一踩上去發出脆響，這響聲在寂靜的山中顯得格外突兀，讓簡昭心中也不由湧上幾分蕭瑟之感。

她很快就開始了工作，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