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龍》[黜龍] - 第8章 踉蹌行(8)(2)

直接點頭:「是。」
「都說落龍灘敗了,也不知道敗到什麽地步?」三人中一直沒開口的最年長者乃是一個略有貴氣的中年文士,終於也捻須開口了。「可否冒昧問一問,二十萬精銳到底還剩多少?」
「我哪知道什麽二十萬精銳?只知道中壘軍一個伙五十正卒。」張行怎麽知道敗的有多慘,但這不耽誤他凈說大實話。「受傷醒來後我身側這兄弟告訴我,我們伙連戰二十三日,敗下來時只剩十七人。再逃竄五日,就只剩下兩個人了。好不容易熬過山中雨水,快要到登州平地前,結果一場火並,就只剩一個人和一具屍首了。」
饒是周圍騎士紀律分明,此時也不禁稍有騷動,便是為首這三人,或有城府,或有豪氣,或顯精明,也都微微一滯。
「你這是要帶自家袍澤歸鄉?」片刻後,還是那雄壯紫面大漢打破了沉默。「有過言語許諾?」
「進山的時候遇到地震,把路都給掀翻了,是他背我逃命,如今也該我背他回去。」張行繼續啃了一口窩頭,算是承認了下來。
「地震嗎?」中年文士冷笑一聲,但似乎不是在發問。
「要去哪裏?」雄壯紫面大漢再來問。
「只知道是紅山,到那兒再打聽吧。」張行見到對方惡意已去,愈加敷衍。
「怪不得……紅山人最講究這個。」大漢也有些感慨。
「紅山離這裏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你已經過了登州,此地屬於濟州邊界,等過了河到河北就是武陽郡,橫穿過武陽郡,入了武安郡,其實就算到了。」精幹年輕人微微挑眉,再度插嘴道。「不過你沒有馬,只是徒步背着他,便是有些修為在身,力氣撐得住,也還要穿州越縣,再走半月天才能到紅山山下,而紅山本身綿延數百裏,你還要山裏尋他家,這樣算來,說不得還得大半月才能把人送到。」
一旁的雄壯大漢微微皺眉,他如何聽不懂自己同伴的暗示,乃是說願意送對方渡河,卻要對方主動懇求才願意幫忙再送馱馬之意。
這未免太小氣了!
「竟然只要半月嗎?」張行聽到這話,似乎根本沒懂暗示,反而如釋重負。「這倒是多謝了……我這些日子,要麽是在狼狽逃命,要麽是低頭趕路,既不知道每日能行多遠,也不知道前方路還有多遠,更怕人沒送到,直接半路臭了……其實只要能送回去,心裏平順了,半月一月又算什麽?對了,我腦子已經麻了,這一個月還是三十天吧?」
精幹年輕人終於怔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才緩緩點頭:「是,平月是三十天。」
「足下是個好漢子!」那中年文士目光掃過年輕人,再度看向樹下捧著窩頭之人,終於決定停止這次心血來潮的河邊交談了。「河畔相逢,便是有緣……這樣好了,我們的船已經回去了,也沒法載你,這裏給你留一匹騎馬、一匹馱馬,些許盤纏與物什,你明日往下找渡口花錢僱人渡河便是……希望早日求得心中平順。」
張行想了一下,終於站起身來,拱手相對:「鄙人張行,背井離鄉之輩,敢問三位姓名?」
年輕人聞言失笑,似乎是想說什麽,卻被那中年文士抬手止住,隨即後者也率先拱手:「在下李樞,也是背井離鄉之人,你送自家兄弟歸鄉後,若無處可去,可來尋我,我雖藉藉無名,但在東境、河北諸州,報我兄弟紫面天王雄伯南之名,卻是無人不識他的,找到他便能找到我。」
說到最後,中年文士卻是指了指那名雄壯大漢。
那雄壯大漢,也就是所謂紫面天王雄伯南了,也只是哈哈一笑,便拱手一禮:「我就是雄伯南!」
倒是最後的年輕人,雖然明顯吃了兩回小掛落,卻絲毫不以為意,依然微微展顏,拱手笑對:
「我叫徐世英,跟那兩位名動天下的豪傑沒法比,只是鄰郡曹州的一個本土賊混混,平素大家都喚我徐大郎,因為李先生和雄大哥路過我家,所以專門遣來送這二位走一程罷了……將來你若是有所成就,想來報答,可來曹州我家中尋我!」
這番話似乎說的又有些小氣了,再度引來雄伯南皺眉,但張行作為一個穿越者,卻並不以為意,聞得雖然是那李樞做主,卻是此人出的馬匹盤纏,乾脆又鄭重朝此人一拱手,認真回復:「曹州徐大郎,我已經記住了。」
就這樣,那幾十騎中也很快分出兩匹備用馬匹,並分出一包盤纏,張行雖然原本存著避禍之心,但也架不住魚游淺水之時人家主動贈來的江湖豪氣,便毫無羞恥的伸手接了,只準備都蒙的事情了結,將來在這個世界上穩定下來,盡量報答。
到此為止,事情似乎要以一場江湖佳話作個了結。
PS:感謝玻璃珠老爺的盟主……第21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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