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這鬼臉的剎那，方衡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一陣陣悚然的笑聲和模糊的囈語。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方衡看着面具，心有餘悸。

白衣人徐徐走來：「儺，古老而神秘的原始祭禮。儺師佩戴面具，模仿古老神祇的舞蹈，以此驅鬼、逐疫、酬神、納吉……」

「追溯其起源，儺文化遠在儒道釋三教，甚至上古巫文化之前。」

「永靖儺師一脈的傳承，起源於黃帝時期的『狂夫』方相氏，數千年來，永靖儺師一脈始終行走於世間，以驅鬼逐妖為己任。」

「但自漢代佛教傳入中土，永靖儺師的傳承日漸式微，至漢末傳承幾乎斷絕，如今更是罕為人知。」

「這張鬼神面具，是當年方相氏的面具，正面請神，背面馭鬼！也是永靖儺師一脈的傳承之物！」

方衡抬起頭來，只見一襲白衣挺立，只是光線晦暗，看不清他的面容。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白衣男人微笑：「不必客氣，我途經此地，察覺院中鬼氣森森，有妖邪作祟，於是順手而為罷了。」

方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前輩，這張面具既然是屬於永靖儺師，那麼它為何會侵佔我的意識？」

如果真像白衣男人所說，這面具該是一件降妖殺鬼的寶物才對，怎麼會如此邪門？

「侵佔意識的不是面具，而是你以面具為媒介，馭使的鬼怪！當你的意志力不足以駕馭它們時，就會被鬼怪反噬。」

說到這裡，白衣男人的語氣里不禁帶上了幾分敬佩：

「自古以來，永靖儺師都是行走在深淵邊緣的一群人，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儺師以面具請神，意識便會被神祇同化，脫離肉體凡胎，化作高不可測的天心。」

「而以面具馭鬼，稍有不慎，意識就會被惡鬼侵吞，取代自身。」

「方相氏之所以將神祇和鬼怪刻在同一張面具上，為的就是在鬼神之間，尋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以鬼神對抗鬼神，保持自身意識的清明。」

「只是這種平衡極為脆弱。」

「據典籍記載，僅是兩漢年間，便有三位儺師的意識化作天心，僅留一具軀殼。」

「更有七位儺師遭到反噬，或是在即將失去自我意識的最後一刻自盡，或是徹底陷入瘋狂，墮落成為惡鬼……」

方衡追問：「兩漢年間，一共出現過幾位永靖儺師？」

白衣男人：「兩漢四百年，有史料記載的，只有十三位永靖儺師。」

十三人！

這意味着，這十三個儺師裏面，足足有十人，要麼自殺，要麼瘋了，要麼變成了植物人，只有三個人能得善終！

這永靖儺師，到底是特么什麼超高危職業啊？！

可轉念想到自己的經歷，方衡又覺得這個數字似乎理所當然。

看了一眼地上的面具，方衡默默後退。

剛才那樣的經歷，沒有體驗過的人，絕對無法體會其中的恐懼和絕望，他這輩子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可方衡剛退了一步，面具卻化作一道流光向他射來。

方衡心中一驚，下意識抬手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