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 兄弟間(晉王的趕場表演...)

其實媚娘想的也不全然對,救下小五十九,晉王並沒有那麽『輕描淡寫』。
若這是任意一隻不幸受傷染病的猞猁,那自然是輕鬆簡單的,晉王所需要的就是動動唇舌,從晉王賬目上走一筆他根本不會在乎,九牛一毛的賬。
他深知四哥的手腕;四哥不只是能夠通過施恩惠澤旁人籠絡人心,更會很巧妙的設立施慧的條件。
比如這隻猞猁,李治清楚的知道,對他四哥來說,這不過跟一條舊手帕一樣,用過就扔到腦後去了。但……他扔了是一回事,如果這條手帕被別人撿起來了,那他便可以拿『這是他的私有財產』來大做文章。
以此來正大光明為難人,敲打人,然後收攏人。
尤其是李治這個晉王,對李泰來說,既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又是皇帝親自帶了五年的嫡幼子。是李泰特別想完全拉攏到自己陣營裏的人:這樣出身的弟弟要是全然向著自己,才展示出自己的儲君風範,眾望所歸。
也多了一個重量級人物,在父皇跟前替他日夜說好話。
到底他出宮開府去了,不如李治日日跟在父皇身邊便宜。
因此李泰久有收服李治之意,李治近來才總是躲着他,努力在尊敬太子哥哥和尊敬魏王哥哥之間找平衡點,做一隻乖巧的鵪鶉,寧願讓他們覺得自己荏弱不可用。
可今日……李治彎腰摸了會兒猞猁的腦袋,又跟管事交代了幾句務必好生照料後才離了獸苑。
在長安城中,魏王李泰已經開府出宮,自是住在魏王府的。
但到了九成行宮後,皇帝捨不得大胖兒子住到宮外別苑中去,就特意撥了一座九成宮裏的宮殿給李泰居住。
此時,李泰正在心滿意足地擼豹頭。
豹子威風凜凜蹲在他身側,像是半截鐵塔。
這是一隻油光水滑的黑豹,在外觀上看,跟聖人從前養的那隻非常像。這讓李泰很滿足:他就是想要跟父皇一樣的好東西。
豹子脖間帶了精鐵的項圈,此時項圈的繩索端正牢牢握在一個高大健壯的西域豹奴身上。
今早魏王挑完豹子,索性就直接帶去九成宮外,徑直往皇家圍場,帶著豹子捕獵去也。
圍場無人與他相爭,他帶回來不少獵物,心情極佳。
「果然好勇猛!與父皇的黑豹也相差無幾了!」
還有點遺憾地看了眼黑豹的尾巴:可惜就是尾巴上帶了一點白色毛髮,否則連外形也與父皇的黑豹一般了。
此時豹爪上還帶著血腥氣,黑鞭一樣的尾巴甩來甩去,帶著凶凜的野性。李泰也不在乎,依舊饒有興緻輕一把重一把胡嚕豹頭。
豹奴只得暗中下力氣將豹子的繩索牽的更緊,生怕魏王這倒摸毛,把豹子給摸急眼了,萬一豹子起性兒撲人,傷著魏王,他們都不用活了。
好在李泰在拍了一會兒豹頭以作嘉獎後,就開始分派外院中堆著的獵物。
「這最好的兩隻黃羊與肥獐子,自然要孝敬給父皇……」正說著,就見小宦官從外頭飛奔進來:「回王爺,晉王到了。」
李泰圓月一般的臉上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哦?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稀客來了。」
見宦官還立在一旁候着,李泰挑了挑眉:「呆著作甚,這等稀客,快去『請』進來吧。」
等李治進門給兄長行禮時,李泰臉上便全是親切笑意了,上前挽了他的手:「雉奴!你好久沒來了!哥哥請你喝酒也請不動,倒像是我這裏有老虎要吃你一般。」然後又指著黑豹打趣道:「今日巧了,我這裏還確實有『老虎』呢。」
李治看着院中獵物——挺好,都都省了他切入話題了。
於是李治直接順著道:「四哥,我今兒來,就是向你討一隻獵物來了。」他比李泰小六七歲,且如今雖然身量長了起來,但腰圍比李泰小好幾圈,是清瘦的少年體態。
因而說起話來很自然便帶著一種弟弟敬仰聽從兄長之感。
李泰也很喜歡做能拿主意的兄長,於是大手一揮:「哥哥的好東西,哪次少了你的?除了那幾隻單獨挑出來,是要奉給父皇的,剩下的你只管挑。」
這話就完全沒有把太子放到眼裏的意思了。
李治只做沒留意這句話,搖頭道:「我不要這些。」
李泰一愣:……我客氣客氣你這還真挑剔上了?就笑容淡了點敷衍道:「今日我只帶了幾個人和豹子出去,自然沒有抓到熊、虎這些大宗的獵物,你若稀罕珍奇的,下回再去給你捉罷!」
李治指了豹子:「四哥,我說的是你手下這隻黑豹的獵物。」
「我今兒閑著去獸苑玩,不想見了只斷腿猞猁好生可憐。一問才曉得,是四哥養的黑豹勇猛,連猞猁都能捕到。」
「四哥也知道,我過年那回病了一場,已經在藥王菩薩前點了許多佛燈,年下,父皇也以我的名在各處道觀寺廟裏施捨銀米,都是為了多做善事積福。今兒見了那隻半死不活的猞猁,脖子上掛著號牌帶個九,恰好讓我見到,也是緣分,就想着救一救。」
說完還反拉着李泰的袖子,略帶些央求語氣:「我知那是四哥的獵物,可我就想要這隻號牌帶九的,四哥就送給我吧!」
李泰臉上笑意漸大,胖胖的臉從一個橢圓變成了一個正圓。他回手挽住幼弟的胳膊,親密道:「好,好,這有什麽,別人要不行,小九既然要,哥哥當然給你!宮裏這麽多弟弟,只有你是我同胞親弟。」
他很享受這種弟弟在他跟前求情的感覺,且不是什麽大事,竟就是一隻斷腿猞猁。可見幼弟雖平日畏懼太子之威不敢投向自己,但心裏是很看重自己,一點兒小事也不敢得罪的。
李泰看李治的眼神,就像看到一隻珍貴獵物,剛剛從叢林中小心探出頭來,有能被完全捕於網下的機會。
於是越發拉着李治,好一陣子關切愛護。
李治想告辭都插不上話,被李泰的關懷備至搞得還渾身毛毛的。
李泰更命人留飯,李治無奈看着日頭,距離吃飯怎麽還要有大半個時辰吧。果然來了就走不了了!
這才初春,李泰這裏卻還有鮮桃吃,想來是宮中千辛萬苦儲存下來的珍貴鮮果。
桃子粉白相間壘在碟子裏倒是好看,又有巧手的宮女上前來剖桃,靈巧挑出桃核,只將桃肉細細切成片。
李治不愛吃儲存過度的水果,就只喝了送上來的酪櫻桃。
這是皇帝常用來賞賜重臣的一道點心。琉璃盞裏放上十來枚紅潤潤的櫻桃,上頭澆上乳酪,極為賞心悅目。
櫻桃果肉細嫩酸甜可口,配上稠厚香醇的乳酪,實是味道甘美。櫻桃核也早被剔了去,可以直接吃沒有顧慮。
朝中臣子,都以春日能吃到一盞皇帝親口賞賜的櫻桃酪為榮。
以往李治也很喜歡這道點心,但這會子吃着就有點食不下咽。
因李泰已經開始開心說起了太子近來的倒霉事。李泰與李治不是對面而坐,而是李泰上首主桌,李治坐下左下首聽著——
李泰從上而下俯視弟弟,心裏很是舒坦,兼之談說的內容也讓他高興,於是眉飛色舞道:「咱們太子哥哥,近來日子實在是不好過啊!」
「這又能怪誰呢?」
李泰臉上是貨真價實的幸災樂禍,也有幾分迷惑:「不過是死了那麽個鄙賤的男寵啊,他還真較上勁了?不光在宮裏哭喪,到了這九成宮還哭的更厲害了,居然還給那男寵豎碑立衣冠塚,又命令東宮一眾宮人都跟着一並哭喪,以盡哀思。」李泰連連搖頭:「他可是太子啊!什麽人才值得他樹碑祭奠,他心裏沒數嗎!」
要知道,上一個李承乾親自立碑的人,還是其啟蒙老師李綱,天地君親師,除了這些人,還有什麽人能值得太子立碑?
某種程度上,李泰覺得太子也算個好人,這是送分局啊。
李治將一枚櫻桃抿化在口中,只覺得澀然,太子哥哥……
他也不明白,只一個男寵爾,為什麽太子哥哥在這件事上這樣執拗,無限度的頂撞父皇,以至於外臣私下傳著,那佞寵必有妖邪,太子或許是被邪祟入體了,才如此神智昏聵。
不然再得心意的男寵,難道抵得過太子之位?
哪怕真捨不得,只管私下哭就是了,在東宮裏就挖個衣冠塚,祭拜哭墳也不嫌晦氣啊!
太子哥哥做出這樣的事兒來,父皇再次大怒,連幾個妹妹去勸都沒有令父皇開顏。最糟糕的是,以往父皇會直接訓斥太子,這一回卻沒有。
父皇並沒有叫來太子訓斥,而是下明旨,指了好幾位老師給太子,比如於誌寧,孔穎達,張玄素等名臣,都一股腦指給太子,說是『以教東宮,正禮明義』。
這實在是……
難堪。
「咱們那位太子殿下啊,都是當了爹的人了,兒子都快懂事念書了,他倒是還得了新師傅。」李泰哈哈兩聲,以表『同情』。
這哪裏是安排老師啊,這是父皇在直接扒太子的臉皮啊。
一個都監國過的太子,卻忽然被父親又指了數名老師教導禮義廉恥,這顏面丟的!
李泰兩道眉毛真是開心的起飛。
「於誌寧,張玄素這些可都是不怕事的杠頭,哪怕是對著父皇,也是不肯退讓的,先頭兩年就上書諫過太子奢靡、親佞、不勤。如今有了太子師傅的名頭,上諫更是一句比一句狠,聽說太子都裝病躲他們。」
「張玄素還帶著東宮屬臣一起長跪不起,直到太子點頭同意把豎在東宮的衣冠塚給推了。」
「哈哈,太子原來也不是沒有鞭笞過東宮屬臣,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他敢不敢動手啊。」
*
直到午膳後,李泰才意猶未盡分享完太子最近的窘境,李治終於被放出了泰寧殿。
他已然心神俱疲:又要做認真狀聽李泰講話,又要斟字酌句回應李泰,還不能落下一點對太子不敬的話柄,免得李泰轉身就出去說:「唉,不只我說太子哦,連晉王這個小的,都說太子如何如何。」
以至於李治說出口的每個詞都特別小心,甚至做出的每個表情都是琢磨過的。
應酬完這一場,李治累的很想回去蒙頭大睡一覺。
然而他知道,這一天還沒有完。
果然,在李泰處呆了快兩個時辰的李治,不等夜裏,又被請到了九成宮東宮。
晨起還稱病不見他的太子,下午主動召見他了。
九成宮的東宮,住過隋煬帝,曾是頗為奢麗壯闊的。
可惜隋朝滅亡的過程中,九成宮這個行宮不可避免也受到了一些損傷。這東宮的精美建築也毀了一半。
後來二鳳皇帝接手九成宮,在命人修整的時候,卻不肯按照原奢靡風修繕,而是走了節儉風。
修復的牆體不許再塗金粉等貴重顏料,許多只是夯土牆,灰撲撲的。
於是這東宮,從外觀看有點奇怪,像是被強行拚接起來的一座宮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