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與線的相遇》[點與線的相遇] - 點與線的相遇第5章 他的願望在線免費閱讀

天際壓上一層迷霧,繁星摻着銀雪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剔透的光澤。

常安好對待和璧隋珠般親了親圍巾上的星星,依依不捨的放下它,悠然走出漆黑的暗道,骨節分明的手背過去抹去冷白皮膚上深色顏料的一點。狹小的房子里陳設着與暗道內迥然不同的簡樸傢具。窗戶上結了一片薄薄霧氣,映照出他深黑色的瞳孔。窗對面是堵白牆,往下看,是狹窄的死胡同。

那條圍巾在他出來時早已不見。

「叩叩——」

一道急促的敲門聲帶他脫離思緒,牽動他來到那扇門前。

他開了門。

寒氣隨之躥入室內。

入目的是一張狼狽不堪的臉龐。

只見姑娘喘着氣,吐息的氣體在驟然下降的溫度下清晰可辨。她額角的紗布被汗珠滲透,黑長直凌亂,厚而長的劉海黏膩地粘在紗布上,耳朵都凍紅了,小臉紅色更甚。

她還穿着那件風衣,不同之前的是,風衣的紐扣沒扣,半敞開的衣服里藏着一個盒子,盒子幾乎佔據大半空間。

凍到發紫的手僵硬維持着護住盒子的動作。

常安好罕見的獃滯走神,腦子停機似的,就這麼忘記動作地杵在門口。

虞歲歲動了動發紫的干到起皮的嘴唇,歡歡喜喜地從懷裡掏出護了一路的盒子,獻寶似的捧到愣神的常安面前,音調俏皮又勉強:「常安好!生日快樂!」

她討好的微笑如釘子刻在他的骨髓,剎那間難以言說的情愫湧上心頭,四肢百骸均在發冷。

見常安好沒有回應,她焦急的特意將盒子往他胸口前拱了拱,期盼地望着他。

虞歲歲明顯感受到他的周身溫度驟降,戾氣布上了一層膜。

他的聲線有些發啞,卻少了幾分匪色:「進來吧,外面冷。」瞧她着急,又補充一句,「不用換鞋。」

他鎮定自若,划過眉梢的倘來之物的微妙異動出賣了他。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生日。

就好像未卜先知。

他只是驚訝於生日這天她的登門拜訪。

虞歲歲乖順而禮貌點頭,瞥了一眼牆上的鐘錶,驚覺距離零點還剩五分鐘不到。

腳步敲得木質地板噔噔作響,忙不擇開口詢問道:「蛋糕放哪?」

常安好指了指窗旁的茶几,便踱步走到水壺那兒倒水,順便開了房子里前主人留下的二手空調。

空調上落了灰,發出哐啷的聲音,可見距離上次開是多久之前了。

虞歲歲將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茶几上,常安好家的燈沒開,只能藉著微弱的月光拆開盒子。

她手忙腳亂的插上幾根蠟燭,不多不少,恰好11根,顫着手用店家送的火柴依次點燃蠟燭,看了眼鐘錶,提高了音調招呼常安好過去:「常安好,趁還沒到零點,要快點許願願望才會實現哦。」

聞言,背對着她的身形一頓,反應過來的時候,滾燙的開水已經溢出玻璃杯,他的手背燙出了水泡,他的表情不咸不淡,感知不到痛覺的端起杯子轉身,但當對上她炯炯發亮的眼睛時,手一顫,杯子脫離虎口,碎了一地。

這一次,他表情罕見地露出點無措,像綳了弦的琴,蹲下去徒手就要去撿碎掉的玻璃。

「碎玻璃是不能用手碰的,容易劃傷。」不知何時,虞歲歲驚呼一聲來到他身前,一邊催促他快去許願,一邊又同樣對着一地的玻璃和散發熱氣的水漬慌張。

她不知道掃帚在哪兒,背對着燃燒的蠟燭也辨別不了方向。

有點懊悔當初為什麼要說話嚇着他。

他四肢僵硬地保持單膝下跪的姿勢,薄唇微抿。

但當她抬首凝神看他,又被那憨憨委屈的神情搗得一陣軟綿。

須臾後,不知何來的勇氣,她柔聲安慰:「沒什麼大不了的,碎碎平安嘛。」

燃起一簇簇火焰的蠟燭驀地映照到他的背,看起來宛若逆光而來,照的他如夢似幻,縹緲到彷彿下一秒就渙散成星河宇宙。

她聽到他的輕聲應和,裹挾着她從未嘗過的柔軟和煦。

「嗯。」歲歲平安。

他在心裏補充了句。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因此他在心裏許願。

不是碎碎平安,而是歲歲平安。

他今年的願望是:願歲歲平安,安康如意。

虞歲歲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許的願望是什麼。

房子回蕩零點的鐘聲,窗外微風流動,萬籟俱寂,皎潔繁星如如煙似火綻放,雪花飄飄洒洒,屋內徐徐升起暖意,火勢燃燒的蠟燭忽明忽暗,亦照的牆壁忽明忽暗,看去,像煙花升起,再漫天炸開。

流光溢彩倒映在他的眼裡,璀璨奪目又深不見底。

虞歲歲的眼眸渙散一瞬,迷失在斑斕色彩里,零點的鐘聲讓她失神地呢喃:「零點了……」

她對於零點之前許願很是執着,她覺得,神明會在生日當天的範疇里聽到許願人的願望,過了特定的這一天,就聽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零點之前,常安好已經許了願望。

她默默嘆了口氣,心執拗地彷彿下定某種決心。

常安好不需要什麼神明實現願望,那太漫長了,他苦盡甘來不應該再等待,所以就由她這個將死之人實現吧。

神明也許注意不到渺小的常安好,但在普普通通的虞歲歲眼裡,他常安好閃閃發光,值得世間最好的。

她深深凝視他的眼,即使看不到眼底的情緒,卻依然羈絆着隱藏在深處的深情。

她現在,像個變態,窺視他的變態。

蠟燭滅了,剩下一根,這正合她意,沒有光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她敢篤定,他根本看不到她的痴狂和言語下的激動。

——「我實現你一個願望吧。」

不是反問,而是陳述的語氣。

兩道炙熱的呼吸共鳴,就連她的放肆也一齊裸露在漆黑里。

有一瞬間,透過窗外一束光線打在他妖冶的臉上,轉瞬即逝。

常安好是那種,上天關上一扇門,必定會開上一扇窗。

所以他的視力是遠超於常人的貓的視力,能夠敏銳的洞察黑暗裡的一切。

小時候,他極度厭惡這項「超能力」,但此時此刻的境遇下,他有點喜歡甚至依賴。

他看到她滿目的愛意,更聽到她迫切需要的一個答案。

因此,他垂了下眼睫,「嗯」了一聲,有他都察覺不到的歡喜。

虞歲歲心臟狂跳,氣息險些紊亂,定了定神,故作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茶几上燃着一盞蠟燭的蛋糕,道:「蠟燭好像快要滅了……」

正要起身開燈的常安好聞言身形頓了下,靈活避開地上的碎玻璃渣,幾步走到蛋糕前,薄唇微張,輕輕吹了口氣,蠟燭徹底滅了。

世界又回歸到黑暗。

虞歲歲摸黑繞過玻璃渣走,藉著微不足道的月光,頂多能找到個支撐物。

突然,燈驟然亮起,她眨了兩下有點酸澀的眼睛,對上開關處常安好的視線,詫異又忐忑不安,她時不時觀察他的眼色,意有所指的試探:「你的視覺真好。」

常安好停頓幾秒,波瀾不驚道:「只是熟悉室內布局而已。」

虞歲歲鬆了口氣。倘若他黑夜中真的能看清周遭的話,那麼那時她難以遮掩的神情不就敗露了。

常安好何嘗不知她的心思。

有了光,他處理掉地上的玻璃渣。虞歲歲想幫他收拾,被制止了,他讓她先在沙發上坐着等會兒,又自顧自掃乾淨地板,這才徑直走到茶几前。

她迅速切換話題,熾熱的視線來不及收斂又投向茶几上靜靜擺放着的蛋糕。

「嘗嘗蛋糕?」

這是那款回家途經蛋糕店的櫥窗上不算起眼的星星蛋糕,紅櫻桃點綴在**極為剔透。

本來這個店是不應該有做好的甜品的,但她運氣出乎意料的爆棚。

據店員說,一位買家原先預定了這款蛋糕,取貨時卻因為嫌棄蛋糕款式過時賴賬要求退款,蠻橫的態度讓店員無奈吃了虧,思索着如何解決之際,虞歲歲恰好進了門一眼看中星星蛋糕,買賣就順理成章了。

她回來趕時間,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被她跑掉一半。還特意將蛋糕護在懷裡防止散掉。

卻不成想,終究是散掉了。蛋糕胚歪了,奶油也糊的到處都是,蠟燭都快沒處插了。

她心痛啊,帶了一百塊錢回來就剩下二十了,得到的蛋糕卻是這副模樣。

她佝僂地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生怕他嫌棄。

他們面對面坐,他正襟危坐,她局促不安,指甲在手心扣出月牙印。

他肆意打量着蛋糕,眉眼裡透着幾分對甜膩的嫌惡。

靜謐的氛圍,甜膩的飄香。虞歲歲不下十次以餘光觀察常安好的一舉一動。

愣是沒見有任何動作,乾笑兩聲去夠配備的塑料刀具。

咽了口唾沫,切下一塊插有「生日快樂」的巧克力牌子的蛋糕遞給常安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吃。

他吃的慢條斯理,殷紅的舌頭舔了下嘴角的藍色奶油,禁慾撩人的不得了。

他似有感知到別樣的光線,抬頭,卻見虞歲歲心虛的咽了口唾沫,慌亂的這瞅瞅那瞅瞅,揪着風衣上起了的毛球。

他切下一塊超大的蛋糕,將塑料盤子推到她面前。

他輕聲說:「嘗嘗。」

「哦哦……好。謝謝。」虞歲歲一個激靈,不敢看他。

奶油入口即化,可能是時間久了,口感像冰激凌。

她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小鹿眼睜的圓圓的,裏面盛滿亮晶晶的星星。

「怎麼樣?」常安好靜靜看着她吃了一大口,問。

她咽下一口奶油,驚嘆於奇特的口味與口感:「店員說是海鹽味的,鹹鹹甜甜的……很好吃。」

彷彿置身海洋的閑而清爽的味道直衝味蕾。

海鹽味蛋糕一般不會像別的口味一樣吃膩人,但吃多了總歸是會黏膩一點的。

可虞歲歲印象中是頭一次嘗試這種海鹽口味的蛋糕,非但不感到膩,反而怕吃慢了會壞掉,因此很是專註。

她現在的樣子,活像個由偏遠山村裡走出來沒見識的土妞。

常安好受不了一點甜味,在她時不時期待的目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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