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上春行錄》[笛上春行錄] - 第10章 第九錄:內捨生

那廂邊。
周阿平、孫集張了布簾在方縣尉關注下開始檢驗屍體,劉捕快則召集疑犯以及其家人於一側細細詢問情況。
周阿平一直跟着秦仵作,也算有經驗的驗手,如今秦仵作不在,自然是他獨擋一面。孫集在一旁記錄他的查勘驗文。
「男屍,身長五尺七寸,體型中等,偏壯。身穿蒼灰褙子常服,無帽,髮髻凌亂。沒有身份文牒,看年齡大概四十歲左右。屍體靠牆蜷縮,有打鬥痕跡。屍體頭部有傷,傷口烏赤青紫,口唇灰白,口中有血跡流出。「
「頂心,髮際、耳孔、鼻孔、喉口、糞門皆無異物。四肢俱完好。身體胸口、脖頸也有青紫傷處。其他處無傷。屍體已僵硬,推斷死亡已有四五個時辰以上。「周阿平緩緩道。
「看來確是毆打致死無疑嗎?」方縣尉問道。
「回大人,是的!」
劉捕快也在詢問杜家夫婦及杜鵬,不過因為劉氏情緒波動比較嚴重,詢問起來有些難度。杜鵬更是目光呆滯,顛三倒四,所以基本都是由杜飛一人回話。
趙重幻聽着他們那邊的動靜,隨手扯了一根樹枝把玩。
很快,隗槐又溜了進來。
「重幻,你讓我問的事情我都打聽到了——」隗槐小聲道。
趙重幻一拉他衣袖,示意噤聲。
隗槐飛快地瞥了方縣尉他們那個方向一眼,以口型道:「等回去再告訴你!」
很快,周阿平他們檢驗完畢,劉捕快要拘拿杜鵬先回縣衙暫押。
一直翹著二郎腿閑坐在杏花樹下品茗的方縣尉看下屬們都尾聲了,便清清嗓子站起來道:「既然事實都基本認定,就先將杜鵬帶回縣衙大牢暫押。」
說著他看一眼杜飛,「你兄弟這打殺人的罪名大概難去了,你既然適才有帶疑犯去縣衙自首的心意,我且容你去尋個好一點訟師,為你兄弟寫清楚訴狀吧!」
「多謝大人提醒!」杜飛「嘭嗵」一下子屈膝跪地,「求大人開恩容我再跟兄弟囑咐一句!」
方縣尉倒也不為難,一努嘴:「去吧!」
杜飛趕緊走到被衙役解押住的杜鵬身邊,低低道:「鵬哥,你是為了嫂嫂才失手打殺那人的,一定不要胡亂認供。哥哥為你找彭大狀,求他給你執訟,你在裏面耐心等待!」
杜鵬似聽懂兄長這番話,眼淚都要滾出來了:「哥哥,我不是有意打殺他的,不是有意的——」
杜飛抑住自己的眼淚也道:「你等著哥哥啊——等著——」
周圍人見這兄弟如此這般情真,也有些唏噓。
隗槐更是幾乎要紅了眼眶:「這兄弟感情甚是令人羨慕啊!」轉頭他看了眼趙重幻,「重幻,你說杜鵬無辜他就一定無辜,你給他想想辦法!好不容易考上太學,多可惜啊!」
趙重幻眉尖微揚了下:「你還是想想我們等會兒回去那三十大棍該怎麽辦吧!」
隗槐頓時天雷滾滾,熱湯打花,蔫了。
三十大棍,雖說可能衙門的差役兄弟會手下留情點,但是這打下去怎麽也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最淒慘的是明天就是熱鬧非凡的真武會,他還想燒幾柱香求真武大帝保佑給他早早娶個新媳婦呢,這豈不是連香灰都蹭不到半分?
衙役們收斂好死者屍體,押著杜鵬隨着方縣尉浩浩蕩蕩往錢塘縣衙而去。
臨走,方縣尉盯着趙重幻、隗槐二人冷冷道:「你二人既承認越職,現在跟着回去領罰吧!」
其他衙役都同情地望了眼他二人,惟有周阿平、孫集嘲笑地看他們一眼,仰首挺胸地走了。
隗槐有點無精打采道:「早知道咱們就不多管閑事了!」
趙重幻拍拍他肩:「你上次不就早說怕萬一在衙門裏當差惹了禍事,你母親早就去昭慶寺為你求了平安符了嗎?這回杖責正好也讓那平安符顯顯靈!」
隗槐一時噎住,直道「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趙重幻也不看隗槐的苦臉,又瞥了眼立在一側滿臉愁苦的杜飛夫婦,眸色一深,拉着隗槐走了。
錢塘縣署離錢塘門很近,明日因着香會,連縣署前的大道也是人來人往。
錢塘門外的香市聞名江南。
一個觀世音的聖誕,就有三期香會:第一期二月十九;第二期六月十九,第三期九月十九。
然後,三月三是真武大帝的誕辰,七月初一到十六是東獄大帝的朝聖,七月十五又是中元節。
可謂一年裏半年是香會。臨安城裏的三百六十行,每年也都指望這香市,靠它坐吃一年。
明日香會,城門下今日已經人如川流,熱鬧非凡。
錢塘門是扼要之地,城裏的人從陸路去出,要走錢塘門。松木場下船的下三府香客進城,也要走錢塘門。
所以但凡香會,錢塘門就成了臨安府中十三個旱門、五個水門中最吵雜繁鬧的所在。
一行人押著疑犯回到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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