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頓住。

他虛弱的語氣比方才還要柔軟。

「我不說謊。」

姜笙才不信。

傷成這樣怎麼可能不疼。

肩膀處兩個血洞子，他這是要疼死了啊。

「行了，你先出去等着，我還要縫合傷口。」薄厲真是沒眼看，這人陷入深度昏迷，他就是說了姜笙兩句，他眼巴巴就強迫自己醒過來。

姜笙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淚。

「阿淵，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能在阿淵面前哭，她會讓阿淵跟着難受。

顧淵：「別哭。」

他很緩慢在西裝褲口袋裏面拿出個東西，握着姜笙的手，放在她手心。

「出去吧。」

姜笙握着手中東西，一步三回頭離開了搶救室。

顧淵堅持到她離開後，他才閉上了眼睛。

薄厲看着疲憊的他。

「我看你真是瘋了。」

本來就傷得很重，還勉強醒過來跟姜笙說那麼多話。

顧淵閉着眼睛。

他看上去一碰就會碎掉。

「薄厲，別再讓我聽到你凶她。」

薄厲：「……」

死了算求。

「待會她問你，你盡量把我的傷說的不那麼嚴重。」

「顧淵，你到底怎麼想？」薄厲很不明白，「憑着她剛才對你傷勢的在乎，你完全可以跟她說傷勢很嚴重，這樣還可以……」

「她會哭。」

顧淵聲線虛弱，他薄薄的眼皮睜開一條縫，頭看向搶救室門口的方向，「她哭，我心疼。」

薄厲：「……」

「嗯，我知道了。」

「既然醒了後面的縫合你就忍着，你知道你身體特殊，不能注射麻藥。」

顧淵閉上眼睛：「嗯。」

薄厲看着他這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嘆息了聲，被瘋子愛上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不幸。

希望姜笙好自為之，以後真的不要再作了！

再作。

神仙都救不回來！

……

姜笙握着顧淵給的東西，她就像是望夫石站在搶救室門口，她閉眼在心底祈禱。

不信鬼神的她。

「阿彌陀佛，太上老君，王母娘娘，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信女求你們保護我家阿淵好，不要留下後遺症。」

沈康在後面聽到她祈禱的話。

他嘴角抽了抽，這是哪門子求神？

他眼神懷疑看着眼前，低着腦袋，雙手虔誠合十祈禱的姜笙，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

新婚夜，她非常厭惡二爺，看着二爺的眼神恨不得二爺去死，現在又求神拜佛祈禱他們二爺好？

難道是姜家那邊……

沈康推了推眼鏡，非常替他們二爺不值得，但又不知道他們二爺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是知道姜笙是為了姜家，他還是娶了她。

一切都按照姜笙說的辦，她不讓辦婚禮，二爺就不辦婚禮，只是簡單接親，她說不想被人知道，二爺就封鎖了消息，整個京城的人只知道二爺結婚，卻不知道嫁給二爺的人是誰。

「只要顧淵好，信女願意終生吃素，用十年壽命做為交換。」

沈康眼鏡下的眼睛充滿震驚。

她…

……

顧淵是在兩個小時後被推出來。

姜笙立馬衝上去，她站在推床前，看着昏睡的男人，她心臟處好似被針扎了一樣疼，他閉着眼睛，俊美的臉沒有丁點血色，整個人就像是隨時都會碎掉。

她給顧淵拉了拉被子。

「沈康，你先跟護士過去。」

沈康不知道姜笙到底在想什麼，他又不會違背她，他點頭跟着護士送着顧淵去了VIP病房。

「薄醫生。」

薄厲不待見她，他沒好臉色：「跟我去辦公室。」

「好。」

薄厲的辦公室在三樓，他們進入了電梯，從八樓下到三樓穿過走廊，薄厲都沒有跟她說話。

「關上門。」

姜笙聽話把門關上。

她邁着腳步來到辦公桌前，看着建檔還有開藥的薄厲，微微抿着唇瓣。

來來回回辦公室的門推開和關上兩次。

薄厲丟開了手中的鼠標。

「姜笙，你到底怎麼想？」

姜笙垂眸：「對不起。」

「對不起？你跟我說哪門子對不起，被你打傷的人是顧淵，躺在裏面失血過多被縫合傷口人也是顧淵。」薄厲冷嗤，「姜笙你是知道的吧。」

姜笙看着他沒有接話。

「你知道顧淵特么就是個傻子，他明知道你要做什麼，還縱容着你把你這個禍害留在身邊，任由你傷害他一次又一次，到最後你只是紅了眼圈，他就又心軟心疼你。」

姜笙想說，她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死過一次她知道了，但這些話現在說出來沒有意義。

薄厲見她任由他諷刺，也不還嘴。

他有一種自己是惡人，欺負着人家保護乖寶貝的感覺，他哂笑了聲。

「他只要不作，傷勢會慢慢好起來，他的傷口已經縫合第二次，不能再裂開，最近你看着他點，別在讓他作死。」頓了下，他看着認真記筆記的姜笙，

「姜笙我不管你在想什麼，又或者在計劃什麼，我只希望你讓他養好傷，再算計你想要的東西。」

「人的命只有一條，他死了對你沒好處。」

姜笙握着筆的手停下。

她垂眸看着筆記本上她寫的字。

「我比誰都清楚。」

人的命只有一條，她是踩了狗屎運才會重生，既然重生了，她就不會再重蹈前世。

「薄醫生，謝謝。」

薄厲擺了擺手：「讓顧淵聽到，他又會以為我在欺負你。」

「行了，你趕緊回病房去。」

姜笙收起筆記本，她走到門口，聽到身後男人嘀咕：「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傷的嚴重也要囑咐不讓說，不能打麻藥也不讓說。」

顧淵不能打麻藥？

姜笙不知道她是怎麼從三樓回到了八樓，站在病房門口，她整個人都好似失了魂。

沈康喊了她好久，她才緩緩抬起眼。

「太太，你……需要我幫你叫醫生？」

聽着沈康關心的話，姜笙搖頭，她聲音沙啞：「不用了，謝謝。」

她步伐凌亂來到病床前。

顧淵還沒有醒，他身上換上了病人服，卻還是能看見，裏面白色的紗布，姜笙手指顫抖，她都不敢去想，這人是忍着多疼，才挺過這兩次傷口縫合。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