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奔走結兵將入陣（4）

屋外頭，新月升，照窗格，屋內麗華輕挑燈芯撥瑩光，但瞧劉秀復跟鄧禹、鄧晨、李通及馬武稍作商榷，隨後說道：「現下時候不早，眾家兄弟權且回去將歇，待得明日卯時，再入王鳳府邸，相勸對方駐守昆陽。」

便在這當兒，馬武粗豪言道：「我今夜便跟手底下的嘍囉招呼好，不許他們收拾家當。」朱佑附和道：「我也去吩咐所部的兵士在此駐守了。」

鄧禹忽而閃念，這當兒徑跟劉秀言道：「咱們總壇連月來休養生息，雖是新聚了幾千軍眾，卻尚且在整頓操練，而九弟跟馬兄弟的兵馬亦不甚多，是以如此鋪排只怕尚且難以成事。小弟這些時日聽從大哥吩咐，沒少領派中人物看顧此間的百姓，我今夜正可遣人暗中聯絡些貧苦百姓，以助眾家兄弟玉成此事。」劉秀頷首道：「甚好。」

鄧禹既得首肯，便即鄭重言道：「事不宜遲，馬兄跟九弟趕緊隨我各自行事去吧。」說罷，自顧引那二人先行告辭而出，不在話下。

劉秀惟覺諸般事務已然安置妥當，卻見陰識、陰興、鄧晨及李通四人尚自面面相覷，便即泰然言道：「咱們都是自家親戚，要是覺得諸般布置有失妥當，只管明言便是。」

陰識正自躊躇欲語，鄧晨已然相勸劉秀道：「你畢竟執掌江湖大派，姐夫自當在你同門眾兄弟的面前鼎力扶持，可現下並無外人，我便得勸你一勸了。」劉秀笑道：「先前那些人亦是自家兄弟，姐夫不必有甚顧慮的。」鄧晨道：「鄧禹、耿弇、鴻漸還有姚大小姐自是可信，朱佑亦為你的九弟，可那馬武畢竟是綠林軍的，是以我總覺著不甚踏實。」劉秀道：「馬兄弟身在綠林不假，不過他委實是條甚重情義的好漢，文叔雖未跟馬兄弟結義，卻也早將他視為自家兄弟了。」

鄧晨不覺唏噓，如此隔得須臾，方才言道：「那王莽朝廷跟我等皆已立下大仇，我等眾家兄弟自要傾力相抗的，怎奈綠林寨出身的頭領跟咱們全然一心，而軒轅派的家底兒也不厚實了。莫說此番敵眾我寡，縱是僥倖得勝，我等所部軍力亦會在此又逢重創。到得那時，難保劉玄跟綠林寨的頭領不會鳥盡弓藏啊······」

李通深以為然，這當兒更自接口道：「我也這般尋思，大夥這般消耗兵馬委實不值，要是退至我宛城大營，便可引得綠林主力折損些了。」

那劉秀直聽得面色凝重，隨後說道：「此番大戰端的凶多吉少，姐夫跟妹夫如願引軍撤走，文叔絕不相攔。」鄧晨聞言薄嗔道：「這是哪裏話，近來咱們已有不少親眷殞命了，還有你姐姐······」說話間，更不由輕嘆一聲，如此隔得須臾，方才續道：「還有你姐姐亦為復興大漢捐軀了，我料她要是還活着，定不願你如此犯險的······」

劉秀觀瞧鄧晨面露黯然，便即好言安撫道：「我知姐夫跟家姐伉儷情深，不過親人已逝，還是權且節哀吧······」話到後來，自顧頓了一頓，隨後續道：「要是家姐尚在人世，定會支持文叔領軍固守的。」

那鄧晨並不甚以為然，劉秀自顧追思道：「昔日家姐硬是不願上馬，要我護送舍妹伯姬突出重圍······家姐並不思及自身安危得失，她惟願旁人活下去······」說話間，更自輕啜一聲，而後續道：「小弟要領大夥駐守昆陽，並非為了自身榮辱，實是現如今黎民困苦，文叔方才欲提軒轅劍廓清寰宇。只要百姓可得富足，文叔哪怕到頭來解甲歸田，亦也心愿足矣。」

諸人深感大義，李通更自嗟嘆道：「罷了，罷了，我縱是拚着手底下的莊客死絕戶了，也要隨眾家兄弟死守昆陽！」

劉秀強起歡顏，自顧出言寬慰道：「我漢軍主力只要攻下宛城，便可來援昆陽，眾家兄弟自可反敗為勝的。」李通嘆道：「想我那堂弟雖不甚夠交情，不過他好歹是劉玄身前的紅人，此番王鳳要退兵，我那堂弟緘口不語，我倒不如親自求他多幫襯些，以便留住昆陽城內的綠林軍。」

那劉秀稍感寬懷，竟而潛自吐納，壯懷脫口道：「眾家兄弟如此齊心，便足可跟那王莽主力交鋒了，我等為天下萬民而戰，縱然兵敗身隕，亦不失為大丈夫了······」

便在這當兒，陰興忽而接口道：「文叔要眾家兄弟齊心抗敵，卻委實偏心得緊呢。」劉秀問道：「怎麽？」陰興道：「我也要為大漢復興出力，怎的旁人都有分派，小弟卻被閑置了。」劉秀道：「兄弟委實有些拳腳，不過你畢竟年歲尚輕，又未領兵征戰過，不如護送麗華回家去吧。」

此語既出，那陰興更自憋足了勁頭，隨即賣起乖來，說道：「鴻漸兄弟的年歲還沒我大，卻亦可領兵征戰，再說我平素無非被家裏管得緊，只消有個領兵征戰的機遇，未必闖不出功勛。」

陰麗華本就深知陰興惟願建功立業，更兼自身委實有心幫襯文叔，是以淑德接口道：「文叔還是將我跟二哥留下吧。」劉秀道：「此戰兇險難測，而你也不善武藝。」陰麗華道：「我近來得蒙蓁蓁妹子傳授了些武藝，再者我惟有留在昆陽，大夥才會曉得你意誌甚堅的。」

劉秀稍作尋思，而後徑跟陰興言道：「好兄弟權且入我軒轅派，先在我身旁打理些軍務，待得有所歷練，便要你領些兵馬吧。」陰興喜道：「甚好，甚好！」。

且說陰識如此伴坐旁觀，這當兒更瞧得瞠目結舌，但瞧這富態漢子正自張口欲言，陰麗華已然接過話頭道：「此戰固是兇險，可我等皆為至親，文叔如若兵敗，家裏有豈會好過。」那陰識躊躇語滯，陰麗華自顧續道：「為人總得有些闖勁，此番文叔若生，我便生。」

此語既出，諸人便知陰麗華欲跟劉秀死生契闊，而那陰識顫顫擺手道：「罷了，罷了，妹子大了留不住，我也跟大夥留在昆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