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怪物的新娘》[嫁給怪物的新娘] - Chapter 11(他對這種情況感到陌生...)(2)

其中,也包括周姣的父母。
她的父母一直是老好人形象,就連提前寫好的遺囑裏,也不忘叮囑她要當個好人,說他們什麽都放心,唯獨擔心她會走上歪路,此刻自然一馬當先接近男人。
但他們不知道,男人是某個壟斷公司的高級員工。
高級員工會接受軍事訓練,就像周姣明明只是一個醫生,卻接受過專業的射擊訓練一樣。
高級員工接觸到的訓練,要比她全面更多。
包括如何啟動芯片中的自爆程序。
霎時間,虛幻的迷霧被撥開,所有線索被串連起來:她的父母並不是死於自殺式襲擊,而是一個被解僱的高級員工在精神錯亂之下啟動的自爆程序。
只見男人眼中紅光閃爍,周姣站在旁邊,完全無力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眼睜睜看着男人的身體遽然四分五裂,迸發出猙獰扭曲的火光——轟!
——轟!
整節車廂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被炸毀,車窗嘩然碎裂,時間在一剎那靜止,成千上萬塊玻璃碎片飄浮在半空中。
濃煙、火光、血肉、黑暗的隧道,以及十多雙愕然抬起的眼睛,給這場事故畫上了冷漠的休止符。
很快,事故現場灰飛煙滅,重組成正在進行的新聞發佈現場。
地鐵公司的發言人身穿純黑西裝,走上講台,面對如饑似渴的媒體。
他面色平靜,對此次事故深表痛心,把一切過錯推到了恐怖組織的身上。
「我們會努力配合聯邦政府的調查,在今後的日子裏,儘力將此類事故的概率降到最低。」
電視台的轉播到此結束,新聞發佈會卻仍在進行。
場下的媒體大多來自其他壟斷公司,提問毫無顧忌。
「有消息來源說,那並不是自殺式恐怖分子,而是某個公司的高級員工,您怎麽看?」
發言人冷靜地答道:「公司的員工都是社會的精英,畢業於國際頂尖學府,對自己,對他人都有着極高的道德要求,我相信他們不會做出自殺式襲擊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們打算怎麽安置遇害者的家屬?」
「會有人對他們進行人道主義慰問。」
……
一片有序的提問中,突然響起一個尖利而憤怒的聲音:
「為什麽安檢沒有檢測出他身上的自爆程序?生物科技的CEO來嶼城時,我們連瓶水都不能帶上地鐵……還說他不是公司員工,你們只會給公司員工開後門!」
發言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冷淡地一揮手,把這名記者「請」了出去。
提問還繼續,但有了前一個記者的下場,接下來的提問都溫和了不少。
大家心知肚明,即使有後台,有一些紅線也是不能踩的。
……原來是這樣,周姣想。
可是,知道了父母的死因,又能怎樣呢?
自爆的人已經死了。
歸根結底,不還是一場意外嗎?
一個聲音在她心底響起:你知道,這不是意外。
公司明知道芯片過度使用會致人精神錯亂,卻仍然大力推廣,且要求旗下每一個員工都植入一定數量的芯片。
公司明知道員工在精神錯亂之下,很有可能啟動自爆程序,卻仍然允許他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地鐵公司能說什麽呢?
雖然他們拿的是政府合同,但那些合同是誰交到他們手上的,人們都心知肚明。
周姣的頭更痛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蠢笨,二十多年來,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那隻機械蜘蛛正順著罪惡的蛛絲,向她逼近,隨時會將她吞入腹中。
她有種很深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跟面對江漣時完全不一樣。
人類在面對海嘯等自然災害時,雖然也會感到無力,但更多的是想怎麽自救——江漣就是一場海嘯,帶著壓倒性的恐怖力量,驟然顛覆了她的生活。
她不會因江漣而感到絕望和無力,因為她知道,海嘯總有結束的那一刻。
但沒人知道,公司的統治,什麽時候結束。
一時間,那種在深海中逐漸下沉的感覺更加強烈。
周姣有些喘不上氣。
她昏昏沉沉地想:「為什麽我要面對那麽多?江漣,公司……我真的應付得過來嗎?」
她應付不過來。
直到現在,她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江漣的手中活下去。
下沉還在繼續。
巨大的壓力擠得她的骨骼嘎嘎發響。
——要不就這樣吧。
放棄抵抗,拋棄一切。
什麽公司什麽芯片什麽怪物統統見鬼去吧,順著海水往下沉,直到深海的壓強和重量將她擠壓成一團血霧。
到那時,她就解脫了。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身上突然傳來一道濕冷沉重的力量,有什麽緊緊箍在她的腰上,將她從無止境的下墜中猛地拽了出去。
剎那間,天光猝然落下,眼前的一切逐漸清晰——昏暗的熒光燈,印滿小廣告的牆壁,陰霾的光線從滿是灰塵的百葉窗中滲漏下來,投射到她的眼皮上。
周姣想起來了,這是她上午用一把槍租的廉價旅館。
與此同時,腰上的力量繼續加重,帶著濃濃的不悅。
周姣轉頭看去,隨即眼角微微抽搐,連夢中的喪勁兒都消了不少。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她開的房,不是她買的房,睡一晚就要退回去的那種?
除了她剛剛看到的地方,整個屋子擠滿了猙獰恐怖的紫黑色觸足,連牆角、門縫、床底都有觸足緊密貼合,一眼望去全是一伸一縮的肉質薄膜,如同噩夢中怪物的巢穴。
最讓她頭皮發麻的是,這些觸足明明沒有眼睛,她卻感到了強烈的被注視感。
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直勾勾地死盯着她,隨時準備覆蓋上來,爭搶她呼出的氣息。
周姣:「……」
她真想再睡過去。
江漣不喜歡她看那些觸足。
他伸出兩根手指,鉗制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頭,冷冷地說:
「你剛才變得很難聞。」
說著,他用指關節強行頂開她的齒列,把頭湊過去嗅了嗅,似乎在確定那股氣味消失沒有,眼中仍帶著一絲森冷的不悅:「再有下次,我會……」
他本想說,再有下次,我會殺了你。
可他每次想殺了她,都會被她用各種古怪的方式躲過去。
……一時間竟有些卡殼。
周姣沒有在意他陰冷扭曲的臉色,反正她沒有感到殺意,才懶得管他的臉色為什麽難看。
她只在意一點:「是您把我叫醒的?」
「是。」
江漣冷漠地說,想到她在睡夢中散發出的瀕死一般的腐臭氣味,他的神色更加不悅,「如果你睡覺一直這麽難聞的話,以後還是不要睡……」
話音未落,他的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周姣仰頭,舌尖掃過他的唇齒,輕輕吻住了他。
江漣垂眼,神情毫無變化。
似乎她的吻,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然而,他的喉結卻重重地滾動著,把她餵過來的唾液一滴不剩地吞了下去,箍在她腰上的觸足也越收越緊,幾乎在她的身上勒出一道青紫的痕跡。
周姣拍了拍他的觸足,示意他放鬆,貼着他的唇,黏糊糊地哄他說:
「謝謝您叫醒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做噩夢的時候……會變得難聞。以後我盡量不做噩夢。」
不知是否噩夢的勁頭還未消散的緣故,她身上的氣息仍然很難聞。
他卻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收回箍在她身上的觸足。
反而在她試圖掙脫時加重了力道,帶著殺意一般躁戾的情緒警告她,別想離開。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彷彿有什麽在脖頸上收緊,讓他煩躁極了,想要殺點什麽。
好幾次,他的觸足表面都快分泌出神經毒素,想把面前令他煩躁不安的人類給弄死。
但神經毒素還未徹底分泌出來,他的觸足就閃電般縮回了身後的裂隙中,簡直像怕……真的傷害到她一般。
他對這種情況,感到陌生,感到不適。
甚至感到一絲莫名的……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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