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著臉，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姜酒不敢不聽，雙腿不可控制的發著抖，躊躇着磨蹭到了教導主任跟前，表情怕的幾乎要哭出來。

「上課時間幹什麼去！」

姜酒囁嚅着：「老師，我」，

「……我身體不舒服，……去醫務室，看病」。

「給班主任請假了沒！」

教導主任又是一聲大聲的質問，姜酒嚇得瑟縮了一下，聲音更是微弱蚊子叮嚀一樣：「……請了，班主任知道」。

教導主任沒吭聲，不說允許也不說不可以，就那麼繼續瞪着她。

姜酒沒有說謊，她確實身體不舒服，也確實在上課前跟班主任請了假說要去醫務室，只是她騙了班主任，她沒有真的要去看病。此時姜酒也不敢開口問，她下意識低下了頭，已經做好了挨罰的準備。

教導主任就這麼僵持了大概一分多鐘，而後也許是姜酒還沒有緩過來，依舊蒼白的臉色讓他信服了姜酒的話，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他忽然鬆口允許了姜酒離開，

「——去吧。快去快回」。

「……謝謝老師」。姜酒不自覺的跟着話語點了一下頭。

隨着教導主任的離開，姜酒也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逃生般腳步虛浮的走出了大玻璃門。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偌大的一中校園只安排了寥寥幾個昏黃的路燈。教學樓西側繞開各班窗戶的小路上，姜酒步伐緩慢的向前挪動着。

——肚子疼得厲害，前所未有的疼。

但姜酒又不能真的去校醫那裡看病，因為她只是姨媽疼。

無頭蒼蠅似的瞎逛了一段，她不想回教室，卻不知道該去哪兒。怕被其他老師發現自己，姜酒最後索性找了個離醫務室近一些的地方待着，以防萬一再被抓住，她還能接的上自己的謊言。

雙手按着肚子坐到長椅上，姜酒看了看四周，

她坐的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一中的大門，校門外正對着的，是一棟老式小區樓，樓層不高，只有三層，離一中很近，亮起的窗戶甚至還能看到對應房間里活動的居民。

路邊是熟悉的各種小吃攤，攤牌上或多或少的都掛着顏色不一的小彩燈，好不熱鬧。

再往裡，就是一中範圍了。

明明只是一門之隔，卻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校門內，除卻昆蟲的叫聲和國旗被高處的風吹動搖擺發出的簌簌的聲音，便再也沒有其他了。

壓抑。

到處都是緊迫的高中生活的壓抑和無邊的寂寥，就連空氣里似乎都充斥着孤獨感。

「唔~~」

小腹又是一陣劇烈的痛傳來，姜酒沒忍住吭唧了聲。

她知道自己來例假會痛經，但以往都沒有這麼嚴重，只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的疼。

姜酒痛苦的趴低上半身，頭枕上自己膝蓋，一隻胳膊無力的耷拉下來在腿邊晃蕩，

「嗚嗚好疼，」

「……唔」，

「——哼鞥，疼……」，

姜酒疼的面色更加蒼白，皺着眉頭不住的吸氣。

大概是身體的虛弱，明明是很涼爽的夜晚，姜酒卻不斷地冒冷汗，整個人疼的脊背都在發抖。就連本應是溫度舒適的風，吹到她身上她都冷的不行。

手腳冰涼的趴在腿面上，姜酒忍不住小口小口呼氣吸氣，接連嚶嚀起來。

就這樣也不知道趴了多久，久到，姜酒已經覺得有些麻木。而就在她受不了準備不管不顧去醫務室問問有什麼辦法時，忽地，一股涼意直衝胃部，刺激的她直想吐。

擔心吐到衣服上，姜酒直起腰把嘴裏的酸味強壓了下去，喉嚨不斷上涌的窒息感和腹部的痛併到一起，令姜酒整個人都很虛脫，身體開始輕飄飄的，她捂着肚子，就這麼歪坐着平緩氣息。

難受到眼神迷離中，對面燈光明亮的小區樓一縷遠光燈射了過來，恍的姜酒感覺自己要升天了一樣。

順着光線看過去，燈源處是一個小孩子在窗邊把玩手裡的東西，不過很快，他就被一個女人拉上窗帘抱了進去。

……應該是他的媽媽吧——

受男孩的影響，痛到意識飄忽里，姜酒開始聯想到了自己。

她也有點想自己的家，想自己的爸爸媽媽。

姜酒重新趴到了膝蓋上悶悶的思念：「在家裡的時候從來不會這麼疼的」。

「……不想呆在這個學校」，

「……不喜歡這裡」。

「這個學校一點都不好，洗臉刷牙沒有水」，

「……宿舍好熱，老師也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