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電視台。
許八雪午飯還沒吃,就先去了三樓的食堂，這會一點多了，吃飯的人沒幾個,那打飯的地方就一些剩菜了。
肉沫茄子就剩茄子了。
白米飯倒是夠，許八雪盛了一些湯汁，澆在米飯上。
她快打完飯的時候,看到黃桃火急火了的過來打飯，看黃桃這樣子,是已經開始幹活了？
黃桃打完飯,跟許八雪一塊坐下,開口就問：「你們宿舍怎麽空了啊？」
「都搬出去住了。」許八雪邊吃邊說，「畢業證也拿了，在學校也住不了幾天了。」遲搬早搬都是搬。
「是不是因為江小麗家的事？」黃桃悄悄說,「我中午回去了一趟，你猜怎麽著，江小麗的家人鬧到教務處了。」
她中午特意回去的。
她就猜到會有新進展！
說起來,昨天晚上408宿舍的那場大鬧,她沒看着,她那會出去約會去了！
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早上黃桃看到江小麗家好幾個人在樓下鬧，女同學們都是避著走的，她那會還在邊上看了好一會呢，後來怕上班遲到，就走了。
看戲這種事怎麽能有頭沒尾呢？
所以她上午追完一個新聞,中午立刻就回學校了。
鬧到教務處？
許八雪早上搬家的時候,江小麗的那個叔叔已經被派出所的同誌帶走了啊。
難道又放出來了？
「那一家人怎麽沒完沒了。」許八雪聽著這些信息都有些煩躁了。
尤其是想到江家人收了兩萬塊的彩禮讓江小麗『嫁人』，對江家幾人的厭惡感更重。
黃桃左右看了看，見食堂除了她們倆沒再沒別的人,這才壓著聲說了一條之前連許八雪都不知道的事，「我聽江小麗那姑姑說，叫家裏人把江小麗的丈夫送過來，到時候拿着結婚證找學校要人。」
她問許八雪，「江小麗結婚了嗎？」
她記得江小麗是沒有結過婚的。
江小麗的丈夫？
估計就是那個出兩萬彩禮的男人了。
但是結婚證又是怎麽回事，這江小麗人沒回去，哪來的結婚證？
「許八雪，你知道嗎？」黃桃伸手在許八雪的眼前晃了晃。
怎麽還發起呆了？
「據我所知，江小麗是沒有結婚的。」許八雪搖頭，「那江家好不容易養出個大學生，現在非要把人給拉回去，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黃桃繼續小聲道，「江小麗她媽生了五個孩子，前頭四個是姑娘，江小麗排行老二，她下頭還有兩個妹妹，聽說都給扔了。」又說，「最小的那個是弟弟。」
要是生不齣兒子，估計還得生。
真是封建毒瘤。
江小麗家裏人才來不過一天，這黃桃就把她家裏的情況給摸清楚了？
許八雪不思可議：「你找江家人打聽的？」
黃桃笑了一下，「中午我男朋友也過去了，給江小麗的一個堂親兩根煙，他就把什麽都說了。」男人就是這樣，有煙，什麽都說了。
許八雪覺得黃桃的這位男朋友真是經驗老道啊。
不過她也沒多問，別人的男朋友，問那麽多幹嘛。
吃完飯。
許八雪回台裏忙新節目的策劃書，黃桃回去整理上採訪的新聞稿。
下午寫策劃書的時候，許八雪腦子又想到了江小麗家的事，在偏遠的地區，有很多這樣的事發生，那些姑娘被困在那種環境，壓根就掙脫不了。
以後《採訪》節目開了，可以單獨做一期為這類女性發聲特刊。
張諾純試播前，過來找許八雪。
咦，張諾純自己畫好妝了？
許八雪仔細看了一會：「不錯，你畫得很好啊。」就是臉上的陰影跟高光要調一下，眉毛後面要細一點。
許八雪一邊幫張諾純調整一邊告訴她需要改進的地方。
很快就好了。
這次的妝更清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諾純買的那三百塊的化妝品的原因。
張諾純拿出準備好的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
她很喜歡。
她還告訴許八雪，「前天你說的假睫毛，我媽托朋友買到了，現在在路上。」她媽知道她最近喜歡化妝之後，還特意從國外買了一批護膚品跟化妝品，這個要過海關，會慢一些。
真是財大氣粗，有錢就是不一樣。
許八雪服氣了。
同時告訴張諾純，「還有化妝刷，大的小的用途不一樣。」
張諾純點頭記下。
「唐部長說這幾天錄播的節目，等採訪的新聞素材夠了，就可以正式開節目了。」張諾純告訴許八雪。
《新聞》節目。
應該算《晚間新聞》，白天的話會重播一遍。
「加油。」
張諾純回到了五樓的演播室，許八雪繼續寫她的策劃書，順便繼續昨天想的演播廳的裝修，升降台要不要搞一個？
如果是唱歌的話就需要。
唱歌節目啊。
唱歌的節目可以放一放，歌曲這個東西可以發展一下，現在香江跟寶島那邊有很多熱門歌曲，可以引進來。
內陸也有自己的歌手，也有好聽的歌曲。
到時候整理一下。
像每周固定一個時間段播放歌曲，那就可以吸引愛聽歌的人。
等會。
許八雪忽然有了主意，她刷刷刷的把剛才想到的事寫到了記錄本上，歌曲節目吸引到一定量的觀眾之後，新人發歌或者有新歌想上節目，到時候可以收個『宣傳費』。
這電視台不就能賺錢了嗎？
寫下來。
朱台長肯定會同意的。
許八雪喜滋滋的多寫了一份策劃書。
歌手宣傳新歌的時候，可以讓他們自己唱。
有了！
可以在歌曲節目的末尾寫在電視台的郵箱地址，讓觀眾選出最受歡迎的歌曲，榜單前十，年底揭曉，頒獎。
至於獎狀跟獎盃，糊弄一下就行了，他們電視台窮，還沒想那麽遠的事。
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快。
五點了，該下班了。
許八雪伸了個懶腰，等會她要去趟郵局，郵局現在是五點半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她要信封跟郵票。
昨天周玲給的周星辰的聯係方式，上面是地址。
許八雪準備寫信寄過去。
同時她會留下電視台的聯係電話，希望周星辰能幫忙。
昨天周玲說過，周星辰品性不錯的。
這樣幫忙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張諾純跟周玲過來找許八雪，「許八雪，下班你有事嗎？」
「怎麽了？」許八雪問。
「咱們都從宿舍搬走了，散夥飯都沒吃，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外頭聚聚。」周玲說。
「今天？」許八雪想了想，同意了，她正好有點事想跟宿舍其他人說。
於是道，「好，你等我一會，我跟我爸廠裏打個電話。」現在搬回家住了，如果晚歸的話得跟家裏人說一聲。
張諾純也是這個意思。
許八雪打到了單車廠的車間，「許建來同誌在嗎？」
「你是哪位？」接電話的人聽聲音情緒很差。
「我是許八雪，我找我爸。」許八雪聽出來了，單車廠黃主任的聲音。
對面黃主任一聽是許八雪，聲音立刻變得親切起來，「八雪啊，你老許啊，好，等著，我讓他來接電話。」
黃主任讓人去喊許建來過來。
過了一會。
還是黃主任，「八雪啊，你爸好像是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麽事跟黃叔說。」
「謝謝黃叔，麻煩您跟我家裏說一聲，我這邊在準備新節目，晚上就不回去吃飯了。」許八雪又加了一句，「可能會晚點回去，**點的樣子。」
「行，黃叔知道了。」黃主任笑嗬嗬的答應了，過後，他沒掛電話，「八雪，你上次提的主意還是很不錯的，只不過，咱們這邊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這投入生產需要資金，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許八雪聽明白了。
錢不夠。
「黃叔，可以用廠裏的東西跟銀行抵押，把款先貸出來，等高端單車跟玩具單車生產好了，銷售起來，就可以把抵押的錢補上。」
這事黃主任想過。
可是，萬一沒銷出去呢？
他有點擔心，於是問了許八雪。
「黃叔，你想想，如果一成不變，拖到年底，單車廠還能撐下去嗎？」許八雪採訪過的，知道單車廠的內部情況。
現在員工工資都發得勉強。
要是還按老辦法，等著銷售變好，那幾乎可以說是在等廠裏破產了。
黃主任道：「我再想想。」之後寒暄了兩句，結束了通話。
「好了嗎？」
「好了，走吧。」
三人離開電視台，下樓的時候還碰到黃桃跟吳湛了，三人都沒有開口說出去吃飯的事，很明顯，這只是她們宿舍的散夥飯，不適合讓別人摻進來。
「吳湛，這相機你急不急着用？」許八雪問吳湛。
「不急，你用吧。」吳湛擺擺手，走得飛快。
不會又是約上校花了吧。
許八雪一看，張諾純跟周玲估計也是那麽想的。
周玲有點苦惱：「怎麽通知陳晨啊。」陳晨不來那就少了一個。
其實她們宿舍，除了已經離開的江小麗，還有一個杜明珠，杜明珠可看不上她們的活動。
「去陳晨的出版社等她，她是五點半下班吧。」
「來得及嗎？」
應該來得及。
原本許八雪覺得改成明天晚上會好一些，可是又忽然想到，大家又沒有住在一個宿舍了，就算是改成明天，也還是得去陳晨的出版社跟她說。
出版社的地址三人是知道的，勉強擠上了公交車，五點半正好趕到出版社。
結果卻撲了一個空。
「你們找陳晨啊，她四點鍾就走了。」
那就沒辦法了。
許八雪主動跟這個人說道：「那明天陳晨上班的時候，麻煩你跟她說一聲，她學校宿舍的朋友來找過她。」
「好的，我會幫你轉達的。」
許八雪想了想又說，「如果她有空，可以去電視台找我們，我們走得匆忙，還缺一個散夥飯。」
「電視台？」那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你們是電視台的？」
「對。」
這出版社的年輕人看許八雪三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沒想到小陳編輯還認識電視台的。
三人離開出版社時，這位年輕人熱情的告訴她們他姓班，也是新去出版社的，只比陳晨早一個月。
這位小班很能聊，許八雪三人好不容易才成功走掉。
雖然陳晨不在，但是她們還是得吃飯啊。
周玲覺得前面有個炒菜的小館子不錯，人挺多，門面外頭還擺了好多桌子椅子，坐了不少人，味道肯定不錯。
許八雪說：「找個安靜點能說話的地方。」
她的意思是，不行找個咖啡館之類的，先把話說完，再去吃。
「很重要的事？」張諾純問。
「對。」許八雪點頭。
很重要。
張諾純仔細想着附近有沒有安靜的地方。
許八雪對這邊不熟，四處張望，在找咖啡館，現在是吃飯點的，咖啡的消費肯定比中端有包間的飯館低。
過了會，張諾純還真想到了那麽一個地方，就在附近。
「跟我來。」
許八雪周玲跟着她。
走了大概十來分鍾，到了。
是個很安靜的店，周圍都沒什麽人，還有停車位。
許八雪懷疑這裏價錢不便宜，她拉住張諾純，「不能讓你付錢，我們換個地方。」
張諾純從錢包裏翻出一張卡，「刷這個，不用錢。」她補了一句，「我表哥給的，不用也是浪費。」
「表哥說這裏的東西很好吃，我還沒有試過呢。」
「不要錢？」周玲問。
「對，用會員卡。」張諾純回答。
周玲知道不花錢，就跟張諾純一塊進去了，許八雪愣是沒攔住，周玲見許八雪落下沒跟上來，還喊她。
許八雪嘆了口氣。
最終還是進去了。
她要是一個人，真的不敢進這種地方。
畢竟，她的口袋裏的錢加起來，也沒超過一百五十塊。
張諾純要了包間。
周玲臉色發白，就算她再遲鈍再不明白，也看出來這個地方價值不扉了。
張諾純看着許八雪。
許八雪之前說有重要的話。
許八雪簡明的說了，「中午，黃桃跟我說，江小麗的家人準備讓她丈夫拿着結婚證從外地趕過來，找學校賠人。」
她的意思是，「我們跟江小麗一個宿舍，她家裏人認得我們，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不要回學校，更不要回宿舍。」
誰知道那群不講理的人會做出什麽事來。
這事還得跟陳晨說一聲。
張諾純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周玲想了很久，才說，「明天我還是想去趟學校。」
許八雪跟張諾純齊齊看着她。
「我怕他們找不着江小麗，附近抓個女學生回去交差。」周玲不願意說，可有些事是可能發生的，「得讓學校盯着點他們。」
每年學校都有女生失蹤。
不得不防。
許八雪說：「明天你別回學校，這事你跟吳湛說，讓吳湛回去跟學校領導提一提，他社交很強的。」
對。
張諾純同意許八雪的做法：「讓吳湛去，他是男的，江小麗的家人也不認識他。」
周玲被說動了。
原本沉重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正好開始上菜了。
這裏的菜不論是顏色，還是擺盤，都是特別高大上那種，要是擱後世，拍美食可以出片。
還有海蟹。
這個季節開始吃螃蟹了嗎？
許八雪再一次感覺到時代的貧富差距。
不論是後世，還是九零年代，都是一樣啊。
上了十盤菜。
現在的的菜量還是很足的，不像後世，邊邊角角一點，上一堆的菜，都吃完了肚子也才八分飽。
「這四個菜沒怎麽動，拿四個盒子過來，打包。」
張諾純跟服務人員交待完，打包好後，往許八雪跟周玲手上遞了遞，「你們拿回去，做宵夜。」
周玲沒接。
張諾純：「你是不是嫌這是我們吃過的？」
「沒有！」周玲，「你自己拿回去吃。」
她看到張諾純把打包的東西分成兩份了，就兩份，不夠三個分。
「我不用，就算我帶回去了，姥姥他們也是不吃的。」
周玲這才接了。
–
許八雪回到家的時候，自家牆上的掛鍾顯示已經八點四十了。
她看客廳沒人，兩個房間也很安靜，以為大家都睡下了，她正在考慮自己晚上該睡哪的時候，小臥室的門開了，弟弟許九同從裏面走出來了。
他看到許八雪，還愣了一下，「姐，是你回了啊。」
不然還能是誰？
許八雪：「對啊，我早上把東西搬回來了，你不記得了？」
許九同知道許八雪誤會了，便解釋，「我以為是爸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