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常說三歲以前的小孩子是沒有記憶的。

我也不清楚這個說法是否正確，但是我好像確定只記得三歲之後的事情。

第一次知道媽媽又再次懷上寶寶的那個下午，是我和弟弟一起摔進的村裡陳伯伯家的湖裡。

那天養湖的主人把湖裡的水抽干，平時不讓人靠近的湖邊站滿了人，當淤泥露出水面時，大人小孩一窩蜂的沖了下去，連哥哥都提着一個紅色的木桶跑了下去。

我屁顛屁顛的就想跟在哥哥身後，卻一腳踩進淤泥里，一下子陷進去半個腳丫子，當時的我還沒認識到重要性，直到我發現怎麼撥都撥不出來的時候。

「嗷」的一聲就擱那裡嗷嗷哭。

岸上兩歲的弟弟聽到我的哭聲就想下來，但是那個走路都常常摔跤的笨蛋一腳踩空滾了下來，跟個皮球似的正砸在還弱小可憐的我身上，將我一把砸進淤泥里，長大後的我一直在感謝弟弟還給我留了個頭在外面喘息着。

一下子震天響的哭聲，大我四歲的哥哥連忙跑過來，抱着我的腦袋像撥蘿蔔似的拉了幾下。

疼的我從乾嚎變成了淚如雨下，身子卻紋絲不動。

最後還是旁邊的大人看不下去了，笑着把我和弟弟兩個從泥里拔了出來，抱起來放在了岸上。

哥哥看我們兩個沒有了危險，看了看自己桶里的小泥鰍，讓我們兩個自己回家，轉身又跑下湖裡去捉小魚去了。

我淚眼朦朧的從眼縫裡看了看已經跑遠的哥哥，又看了看跟我一樣一身泥的弟弟，突然就嘆了口氣。

旁邊的叔叔阿姨們突然就笑了起來，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笨笨的弟弟看着我，一雙大眼睛哭得紅紅的，還在不停抽咽着，奶聲叫着：「姐姐」。

我牽着弟弟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實我們就差一歲，我是九月份的生日，弟弟也是，他長的快些，兩人身高差不多，不熟悉的人常常會以為我們是雙胞胎。

那湖離家不遠，兩個小娃娃走回家也才用了十幾分鐘。

回到家的時候，爸媽正在說著什麼，當看到我們一身泥的時候驚的下子沖了過來。

「怎麼弄成這樣了，是不是妹妹你又調皮了，啊！弄得你弟弟一身的泥，快快，如華快去燒水，我給你弟弟換身衣服。」

我看着媽媽抱着弟弟的樣子，委屈的也衝過去想擠進媽媽懷裡，卻被媽媽的手臂隔絕在外。

便把雙手掛在媽媽的脖子上，痴纏着，「媽媽，媽媽我也要洗，妹妹也要洗。」

那時候的我，從我意識以來，家裡的人都稱呼我為妹妹，我便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屬於我獨有的稱呼。

一旁的爸爸卻過來將我拉開來，彎下腰笑着道：「妹妹乖，你媽媽懷孕了，不可以鬧媽媽哦！」

我懵懂的看着媽媽，疑惑的重複着爸爸的話：「懷孕。」

爸爸一把抱起我，聲音歡快：「對，你媽媽要再給你生個弟弟了。」

多年後的我，那天的很多事情印象都模糊不清了，卻仍然記得爸爸那時候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