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俠客行》[龍門俠客行] - 第6章 肅慎遺族不期而至

自登陸,章無象除剛到登州出去忙了兩天,其他時間幾乎足不出戶。倒是不斷有人前來請示,有時夜裡也有來訪者,甚至不走尋常路,飛檐走壁而來。

要問龍晏怎麼知道的,那要拜他運功所賜。

自火災受傷發現運功療法後,這段日子他勤勉練習,意外之喜就是發現目力、聽力都有所進益。最近他每日早晚悄悄湊在章無象身邊運功,又是事半功倍,進步更快了。現在不要說院子里進出幾個人瞞不住他,只要他想聽,就算對方俯首帖耳地交流,他也能聽個大概。這讓龍晏不禁十分快樂,感覺自己未來也許不僅能往曠世名醫方向發展,可能也有機會修鍊成個武功高手。

一早一晚湊到章無象身邊運功,也不是不費腦子的。龍晏打着治病的旗號是給他診脈行針。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看的病又是十幾年的老毛病,可不得慢慢來嗎?

每次診完脈,龍晏就教章無象他的運氣療法。然後讓他自行打發時間,他自己則就近或坐或卧,練自己的功,行自己的氣,直到通體舒泰了才離去。

趁着天氣不錯,他逛遍了天澤盟在登州城內的藥房。掌柜的有囑咐,凡晏大夫用於章無象治療的藥材,盡着他挑,隨取隨用,不設限制。

幾天下來,龍晏發現天澤盟真真是個深藏不漏的寶藏,不僅當年新收的藥材質優品高,很多珍貴的藥材即便倉儲多年,品相也是一等一的好,甚至邊境外族的藥品也有存儲出售。

龍晏家裡世代行醫,他們家的藥材有專門的採購渠道,還有大片的葯田自種自給,已經算是拔尖的品質了。但是天澤盟與之相比也並不遜色,這讓龍晏的葯膳試製遊刃有餘。他細細地寫了方子,親自挑選了藥材,囑廚房一早一晚兩次為章無象熬製藥粥。按他的方子熬出的粥並不突出藥味,反而清甜可口,令人垂涎。

當然,龍晏沒有忘了尋找蓮心這一茬。

他旁敲側擊地打聽章無象的事情,又怕引起別人注意,只能零敲碎打地實施。他一根筋地認為,身邊這個章無象似是真的,人家的侄兒在大內皇宮給皇子做伴讀,大臣們都知道;而帶走蓮心的則是冒名者。

想着蓮心,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一個好好的少年,不知道給拐到哪裡去了!但是龍晏篤定,蓮心還好好地活着,因為蓮心本人不可能是別人的把柄,別人拐走他只能是因為他撲朔迷離的身份,這就不可能隨便施以殺手,只有蓮心活着才能威脅到關心他的人嘛。

更深一層,消息太密閉了,也不可能威脅人,那個綁架別人的願意進一座不透風的牆?那費那麼大的勁豈不是白費?綁架者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把消息透露給要交換條件的人。

所以,龍晏緊密地留意章無象,暗自琢磨他身邊的人,堅信跟在他旁邊,就能靜候蓮心消息。

齊岱曾經教導龍晏,每個人身上都有優點,也都有缺點,而這些缺點甚至優點,往往對應這人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那時,這些缺點或者優點便成為這個人的弱點。龍晏觀察,這章無象看着性情高傲冷清,似是總在冷眼旁觀整個世界,其實性子頗為剛烈,心裏有着別人不能觸碰的禁地,比如他的家世背景。龍晏觀察着,每逢有人提到皇城,章無象的眼神總是一沉,神情也變得冷冽一些。皇城與他,有着什麼秘密?或者說,皇家與章家有着什麼關聯?蓮心會不會被帶往皇城去了?

龍晏暗自頗費思量。

但是在人前,龍晏作為良醫卻看着沒什麼心機,做事從不前思後想,猶猶豫豫,總能在細枝末節或者生活日常中發現樂趣,除了行醫就是沒心沒肺地瘋玩。這很好地帶給他很大的樂趣,他在旁邊看着頗為開心,似是沉暗的生活里穿來一道光亮。

於是,龍晏將章無象當成資源運籌經營着,章無象一邊得益於龍晏的醫術,一邊享用他明朗的性格帶來的樂趣。兩人倒也相得益彰。

這日,龍晏無狀地倒在太師椅上,琢磨着一會又到了上晚課的時間了,啊不,是到了傍晚診脈的時間了,這次要取哪個穴道呢?

龍晏是機靈的。既然不知道章無象身邊到底是什麼促進了他運功療傷,那他就趁着行針的名號,把他身上的物品偵查一遍。目前尚未發現啥特別的,所以他得好好運籌一下,看有否機會讓章無象今天晚上褪去上衣,他好趁機摸一摸衣服,落實有無私密的夾帶。

「貴重東西總不能藏在褲子里吧,哼哼,今天小爺就瞧你個明白!」龍晏一得意忘形,差點從椅子上張了下去。

淅淅瀝瀝,秋雨又至,綿密而清寒。

龍晏看時間差不多了,夾着自己的醫包,套上一件自製的雨披,趕往隔壁章無象的院子。

「以後有機會得研究一下神足通,奶奶的,這一落雨,小爺我出行都成問題。」龍晏嘀嘀咕咕間就跨進了院子。

一個黑衣人閃進廊下,躲在暗影里警惕地四處觀望。

龍晏本想收回已經跨進院子的步子,轉念一想,也不知道這人武功高下,如果退回來,會不會被他發覺自己已經看到了他?

這麼想着,龍晏又無事人一樣匆匆地走向章無象的書房。一隻眼睛卻暗中留意着黑衣人的動靜,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已經察覺自己已經發現了其藏身之處。

龍晏濕噠噠的站在書房門口,從雨披里抽出手來佯裝哈了哈氣取暖,回身看了看陰霾的天,才輕輕扣了扣門。

他的動作已經極力做到自然,眼尾掃過時,發現那人還藏身暗影里,絲毫沒有動彈。

龍晏推門而入,幾步走到章無象的書案前。章無象正在練字,頭都沒抬地打了個招呼。

龍晏嘴上應酬着,手裡放下醫包,就取過他手裡的筆,在一張廢紙上寫下一行小字:「外面有賊,翻牆而入。」

章無象若似無意地抬頭看了看門口,笑着拿過筆來起了六個行草的大字:賊不動,我不動。

淡定如此,龍晏便也不再操心了。反正不可能是他大師兄的人。他們家的人辨辨藥材把把脈還可以,還沒聽說誰有翻牆的本事。

「開始吧?」章無象說。

龍晏沖窗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外面還有個不速之客,現在就紮上針的話,豈不是作繭自縛?萬一那人使壞,哪裡又來得及先取針再制敵?

章無象看他擠眉弄眼,思想翻飛,不覺被逗笑了:「無妨。」說著輕輕擊了擊掌。

一個身着短打扮的十六七歲的少年自房梁翻身而下,敏捷得像只輕巧的飛燕,穩穩落地,悄無聲息。

章無象沖他一點頭,少年用龍晏幾乎看不出步數的速度到了後牆邊,推開窗戶翻身而出。

龍晏不禁咂舌。在這間屋子裡行了好幾日的針,竟然沒有發現房樑上還躲着這麼一尊瘟神。還好他今日沒有貿然行事,不然縱使他臉皮厚,也會覺得對章無象難以交代的。

這傢伙難道不呼吸的嗎?龍晏自持聽力已大有精進,一般人等閑瞞不過他,本已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現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飛仙,是自己坐井觀天了。

龍晏把銀針和脈枕放好,先搭手切了切脈。

在他的診治和調理下,如果不細微辨別脈象,一般的大夫已難以察覺章無象是個病人了。但是龍晏自己知道,他只是治了治表,這病就像個狡猾的敵人,在葯和針的共同逼迫下,藏在了經脈深處,一旦機緣輻輳,還會跳出來禍害章無象的。醫者仁心,加上章無象這人實在待他不錯,他希望假以時日能將此病連根拔起,讓章無象得以徹底擺脫那晚的病痛。

「脫了衣服。」龍晏用指節輕輕敲打着桌面,狀似風輕雲淡地說。

章無象略有遲疑,但還是配合地脫下了外衣。

「再脫。」龍晏沖他眨眨眼睛。

章無象又脫掉中衣,看向龍晏。

龍晏點點頭,又沖他抬了抬下巴。

章無象無奈地輕輕搖頭,乾脆地將裡衣也脫下來放在了椅子上。

臨冬的雨夜,雖然屋子裡燃着爐火,打赤膀的話,還是會有些冷的。龍晏讓章無象躺進書房的小榻上,蓋上被子,只露出兩隻胳膊。略加端詳,調心使氣,銀針飛動,沿兩臂巡經脈落入穴位。

龍晏起身檢查了房門,確信安全後,囑章無象閉目凝神,試着運行體內氣息,沿着落針的方向慢慢推移。

觀察了一會兒,確信章無象已經開始行氣了,他就站起身來,逐件折好章無象的衣衫放在了榻上。趁着這個舉動,他細細檢查了衣服中可以探查到的外物。

結果並無發現。

龍晏不覺納罕。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在章無象身邊運氣練功而事半功倍呢?

他也不做晚課了,坐在章無象身邊出起神來。表面看,狀似他在觀察章無象的氣息,實際上他在分析章無象與常人在哪裡有差異。龍晏端詳幾個來回,仍百思不得其解。此張公子雖說俊美無儔,實打實地也是肉體凡胎。

片刻,章無象收了功,龍晏逐一取下針來。章無象穿好衣裳,又連擊兩掌。

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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