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蕭懷明顯愣了一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洛糖又說：「你現在就回家，陪我這最後三十天，不然，我不會同意離婚。」
一句話，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眼淚也忍不住大顆落下。
她沒有等那頭蕭懷回應便掛斷了電話，而後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時候，蕭懷回來了，帶着滿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洛糖，冷漠的聲音中隱隱帶着幾分厭惡：「你這樣有意思嗎？」
洛糖一臉疲憊地抬眼望去，因為腦癌壓迫神經，她如今的視力已經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蕭懷。
她想起身，卻猛地一陣眩暈襲來，讓她還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洛糖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聲音沙啞而卑微：「阿豪，你能過來抱抱我嗎？」
蕭懷聞言，臉色卻冰冷駭人：「洛糖，不管你怎麼鬧，我們已經註定要結束。」
聽到這話，洛糖只覺喉嚨苦澀異常，連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聲音很輕，但每說一個字，心口就隱隱發沉：「既然這樣，你就再陪我最後三十天吧，結束後，我保證不再糾纏你。」
一個月前，洛糖在剛檢查出癌症時，她就已經打算要離開蕭懷了。
只是她沒想到，蕭懷會先提出離婚。
微光中，看着洛糖祈求的目光和蒼白的臉，蕭懷已到嘴邊的拒絕不知為何忽然說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你最好說到做到！」說著，蕭懷轉身往樓上走去。
看着蕭懷逐漸消失的背影，洛糖眼底滿是寂寥。
……
蕭懷在家裡待了不過半個小時，又再次離開，去了公司。
洛糖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這麼困難。
從前，她和蕭懷還在談戀愛的時候，他寧願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邊，捨不得離開半刻……
十年時間，終究物是人非。
蕭懷走後不久，洛糖接到了養老院那邊打來的電話，她換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養老院的後院，雪還未化。
沈父獨自呆坐在院子里，手裡還緊緊地抱着什麼。
照顧他的護士一臉為難地告訴洛糖：「老爺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還待在外面不肯進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洛糖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溫聲問：「爸爸，您怎麼一個人坐在外面，這麼冷？」
沈父看着洛糖，滿眼都是陌生，而後他看向不遠處：「小洛就要放學了，她最喜歡吃糖，我給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來，她肯定高興……」
聽到這話，洛糖的眼眶頓時紅了。
她輕輕將一床毯子披在父親的肩上，而後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沈父三年前患了阿爾茨海默症，雖然已經不認識洛糖，但還是一直記掛着她。
洛糖輕輕靠在沈父不似從前那麼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豪要和我離婚了，以後，我就只有您了……」
沈父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只是靜靜地看着遠處。
洛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想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小生命，還有腦癌，她的聲音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爸……您說以後我該怎麼辦……」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只有寒風吹動樹葉和雪花落下的聲音。
一直到傍晚，洛糖才回到家。
卻不想還未進家門，她便在門口看到一抹亮麗的身影。
「嬌嬌姐，好久不見。」

第三章婚前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