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情散》[落影情散] - 第4章

江宴坐在最邊上的位置,眼神一直沒離開過我。這段時間他的事情鬧得凶,又被江家都壓下去,誰都不敢說、不敢多問,就算是現在,大家都沒敢看他,因為這個一向混賬的太子爺,眼睛竟然是腫的。
他丟臉是一回事,看他丟臉又是一回事,真和他對視上了,說不準就撞槍口上了。
每出一個拍賣品,大家都競價得差不多了,江宴才在最後晃悠悠地舉牌,加出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價格。到現在二十多件拍賣品,都是他這樣拍下來的。
但這件不同。
這件拍賣品是一副油畫,大家連作者名字都沒聽過,畫的是個拉大提琴的少女,用色瑰麗。
連臉都看不清。
卻聽到刺啦一聲碰撞的聲音。
江宴站起身來,臉色很冷。他第一次從一開始就舉牌,那是一個天價數字。
一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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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之後,我帶江宴去取藏品。其實那幅畫是湊數的,時序很久以前畫的我。時序從來不畫我,只有這一幅,結果連臉都懶得畫。時序沒學過畫畫,按理來說應該很難入江宴的眼。
江宴一直跟在我身邊,沒有講話。
我停下腳步,看着江宴垂在身側的手,剛剛他還失手打碎了一個玻璃杯,白皙的手背上都是凝固了的血。我從包里拿出濕巾給他擦。
江宴反抓住我的手,指尖滾燙,他垂着眼,掩住眼底的乖戾。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他出聲,他問:「誰是時序?」
那幅畫的作者署名是時序。剛剛江宴反應這麼大,我就猜到他認出了畫里的人是我。他有些時候,意外的敏銳。
我繼續幫他擦手上的血,很仔細:「是父親朋友的孩子,和我一樣大,不過身體不好。我十七歲的時候,時序來京看病,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他不會畫畫的,你買貴啦。」
江宴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蒼白得可怕。
他的手都在抖,不知道在忍耐什麼,甚至不願意提時序的名字:「他在哪裡。」
我帶着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迎上他黑沉的目光:「在這裡。」
我說:「時序死了,在我心裏。」
江宴伸出手,突然關掉了燈,周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淺淡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我已經準備好聽他亂踹什麼東西,做好準備聽見邊上的觀賞魚缸碎了一地的聲音。他很多時候,暴戾的情緒都會比正常人嚴重一些。
可很久都沒有動靜。我摸上江宴的臉,都是濕的。
江宴把我突然摟入懷中,臉都埋在我的脖頸裏面,聲音哽咽,他說:「儲盈,你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我安撫地摸着他的頭髮,輕聲道:「把這幅畫掛回去吧,不要撕掉了,很貴的。就掛在你卧室裏面,原本掛着我們訂婚照的那個地方。」
他僵住了。
江宴的佔有慾很強。
尤其在我們訂婚後,凡是對我有想法的人,都被他收拾得很難看。
如果他的卧室里,掛着一幅時序給我畫的畫,他每天都會重複我那晚的難堪。我們算是扯平了。
等了很久,他才低低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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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慈善拍賣會,也託了江宴的福,他一擲千金,慈善拍賣會的每一件拍品都拍出了高價,最後籌得的金額十分可觀,這段時間的忙碌也算是有了成果。
我把拍賣會的事務籌辦完,才和司機回的家。
后座上有一捧山茶花。
司機訕笑了一下:「剛剛江少非要塞上來,我拒絕不了。」
江宴一直有個習慣,他喜歡的東西,會塞一堆給我。連送花也這樣。
司機跟了我很多年了,開車的時候,猶豫地補充了一句:「江少把小姐放在心尖上的。」
他只能說到這裡了。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
山茶花被我給放在膝蓋上,車窗外夜景紛擾。
我一直清楚地知道,江宴就是江宴。
他個人色彩太濃烈了,自由而有生命力。
我垂下眼,懷中的山茶花清艷。
時序,我要往前走了,你會難過嗎?
13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可是整棟房子都燈火通明的,傭人沉默安靜地進出。
我習以為常地進入客廳,和爸爸報告拍賣會的情況。
那根精緻的手杖就被他放在身邊,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他擺了擺手,一雙和我生得很像的眼睛威嚴地注視着我:「儲盈,你出門前,我是怎麼和你說的?」
我一字不差地背出來,連他的語氣都學得很像:「要是江家的婚約丟了,你會讓我知道是什麼後果。」
「今天會場的那幅畫是怎麼回事?時序的畫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沒想到他還記得時序這個人。
他搖搖頭,看起來對我十分失望:「儲盈,家裡栽培你用了很多的心血,你是我們的驕傲,怎麼最近總是做出這樣讓人失望的事情呢。你不要怪爸爸總是對你嚴厲,只有嚴格的教育,才能培養出優秀的、值得被愛的孩子。」
他盯着我,期望聽到應答。
我如他所願地點點頭,很乖順:「我知道的,家裡都是為了我好。」
但他這次沒握上那根手杖:「最近你的交際活動很多,讓阿姨帶你去那個房間睡一覺吧。」
我瞬時抬起頭,眼睫顫抖。
爸爸在微笑:「做錯事,都會有懲罰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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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很小,沒有窗戶,也沒有燈,關上門的時候一點光都漏不進來。
是專門為我設的,我很怕這個房間,從記憶開始,我做錯事的時候會有兩種懲罰,一種是被手杖打,一種是關進小房間。有交際活動的時候,就會用後者。
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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