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紅鸞啞然。
厲世明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腦說出來，「閨女，你只知道你過得難受，我又好到哪裏去呢？
你對我怒目而視，堅決要跟我劃清界限，只因我反對你們。
你去了錦城，整整七年，沒給我打過一次電話，甚至沒回來看過我一次！
你可知道，我再忙也會偷偷去看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你是我的寶貝女兒，爸爸牽掛你，但是你一點都不想爸爸啊。
你知道那七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太難熬了。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才出了卑鄙招數，逼他跟你離婚！」
「爸……」
看着老人流淚的模樣，厲紅鸞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錯得離譜！
她傷害了養自己長大的親生父親！
只因他做事強勢霸道，她不理解他，就可以傷害他？
那時候，為了葉江山，她給他說過很多過分的話，甚至不認他這個父親！
以她現在的心智，回想過去，才知道自己多過分。
「後來，那小子跟你離婚後，事業確實有了點起色。
或許，他知道發憤圖強了，在錦城混出了名堂，成了龍頭企業。
那時，我有想過成全你們，哪怕我還是看不上他。
可是，看你好像沒事人一樣，每天工作生活，絲毫不在乎他，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讓你熬了這麽多年，對不起啊，閨女……」
「爸，別說了，你別說了。」
厲紅鸞拿走他手裏的濕巾，踮腳給他擦淚，「是我對不住您！我沒大沒小，不懂禮貌，竟然直呼您的名字！
是我不知好歹，不孝順，竟然要和您斷絕父女關係！
是我不知養育之恩，傷了您的心，您怪我吧！
不過，那七年裏，我每個月都偷偷回來看您，只是您不知道罷了。
您牽掛我，我也牽掛您，我哪裏會忘記，小時候坐在您肩膀上看夕陽的場景啊！」
「紅鸞！」
厲世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
厲紅鸞也回抱住他，緊緊的。
哪怕他已經八十歲高齡。
哪怕她已經年過半百。
可他們都不過是塵世間的一粒塵埃罷了，哪有什麽無堅不摧，他們也需要愛和被愛，理解與被理解。
好一會，厲世明才放開了女兒，「好了，乖，不哭了。你一哭，爸爸真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哎，爸爸年紀大了，算了算了，你想怎麽樣，爸爸都隨你吧。」
他還爭什麽呢？
再爭，女兒真不要他了。
外孫女也不會要他。
他還想外孫女給他畫幾幅好看的畫呢。
厲紅鸞破涕而笑，忽然覺得這麽多年受的委屈煙消雲散了。
她笑道：「爸，謝謝您！」
「不用謝，別惹我生氣就行了，也別哭。」
「好，我保證！」
今晚，父女倆終於解開了心結，冰釋前嫌。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厲紅鸞百感交集。
她握着手機，看着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惆悵不已。
這是他以前用的號碼，不知道換沒換號。
想打，不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