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想法——見到秦紫遇。
祁仲玄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兩條腿肌肉酸脹麻木也不自知，彷彿他成了一個感覺不到疲累的機械人。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記得那風似刀片一樣割在他的臉上。
終於，祁仲玄到了醫院。
他衝進大廳，拉住一個護士便問：「秦紫遇呢？秦紫遇在哪？！」
瞧見祁仲玄一身白色西裝，胸前還別著花，護士皺着眉看向他：「你是秦紫遇的什麼人？」
祁仲玄想都沒想就回答：「我是她丈夫！」
護士眼中懷疑更濃：「你是她丈夫？」
祁仲玄沒了耐心，手上力道加重：「帶我去見她！」
猶豫片刻，護士掙開他的束縛：「跟我來吧。」
兩人走進電梯，祁仲玄眼看着護士按下地下一層的按鈕，心彷彿一瞬被吊起，搖搖欲墜，而底下是萬丈深淵。
他呼吸一滯，聲音略啞：「地下一層是哪裡？」
護士瞥了他一眼：「太平間。」
剎那間，祁仲玄雙腿一軟，險些就要站不住。
他覺得他的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分崩離析。
電梯門打開，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祁仲玄跟着護士走進去，抬眼便看見一架蓋着白布的病床停在不遠處。
他在心裏說了無數遍不可能，可當護士掀開白布，他看見那個跟在他身後二十幾年的小丫頭，臉色蒼白地躺在上面時，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祁仲玄雙膝重重跪在地上，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他卻都感覺不到。
他緩緩伸出手，觸碰到秦紫遇更冰更冷的臉頰，眼淚一瞬從眼眶湧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祁仲玄攥着秦紫遇的手，像小時候喊她起床那樣一遍遍呢喃着「離離，醒醒，離離，再不起來、再不起來就……」
就什麼呢？
少年時，他常用再也不理她來逼迫她起床。
現在，她再也不會受他的威脅了。
這次變成是她永遠不理他了。
祁仲玄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節已然泛白。
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無一不是秦紫遇曾經的笑顏。
她明眸皓齒，唇角上揚，站在透過樹葉間隙的碎光下，對着祁仲玄天真活潑地揮手：「敬懷！」
畫面定格在這一幕，嘩啦一聲，碎成滿地狼藉。
只剩下面前再也不會睜開眼對他笑的冰冷屍體。
祁仲玄喉嚨里發出壓抑嘶啞的哽咽聲：「離離……」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不停，全是顧雪琳和段父段母打來的電話。
祁仲玄靠在牆面坐在走廊的瓷磚地上，雙眼失神黯淡無光地看着虛空。
他的心口一陣陣悶痛，像是被人挖了個洞。
這是什麼感覺？
是因為他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個親密的家人，還是……
手機再一次響起。
祁仲玄俯眼去看，屏幕上跳動着黎母的名字。
他手一顫，按下接通鍵。
「黎姨，離離她……走了。」

第十二章如果

黎家夫婦和段家夫婦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見祁仲玄頹廢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過才兩個小時，他卻像是衰老了好多歲。
黎父黎母紅着眼拉起他：「離離呢？敬懷，你可不要騙我們啊！」
祁仲玄喉間一梗，指向不遠處的病床。
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在騙人，可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四位父母走過去掀開白布，黎母雙膝一軟就癱坐在地。
緊接着，長廊中就回蕩着撕心裂肺的哭聲。
段母同樣靠在段父的肩上流淚，兩家好友幾十年，她是看着秦紫遇長大的，她沒把秦紫遇當成半個女兒，而是就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黎母站都站不起來，攥着秦紫遇的手不肯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兒還回家和他們一起吃了飯，怎麼今天就變成了這樣？
祁仲玄幫着黎父攙扶黎母，聲音嘶啞好似砂紙摩挲：「醫生說……離離幾個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療，並且瞞住了所有人。」
「而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聽及此，黎母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祁仲玄忍着心痛，輕顫着手遞過一封信：「這個，是離離留下來的。」
黎母已經沒有力氣去接，是黎父紅着眼接過，將信紙展開。
紙上是秦紫遇娟秀的筆跡。「爸、媽，當你們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了。
原諒我只能用寫信的方式和你們告別，因為我真的不敢親口對你們說出我的病，我更不敢親眼看見你們的難過。
我不是個好女兒，小時候調皮惹你們生氣，長大了之後還是要你們擔心記掛。我的病被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與其讓你們先傷心，我想，倒不如一個人悄悄地離開。爸，媽，我這一生都生活地很開心，所以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顧你們。
請不要為我難過，至少，我解脫了。
下面的話寫給祁仲玄。
敬懷，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說永遠都不要離開你，因為有你在，我就不會受到責罰。
但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離開了。只有一件事情拜託你，幫我照顧我爸媽。
還有……祝你幸福。」
短短一封信，每一個字卻都有輕微的歪斜，看着就能知道，秦紫遇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忍着痛的，是咬着牙寫完的。
看完，黎父黎母早已泣不成聲。
「這孩子……這孩子怎麼能一個人獨自承受這麼多啊！」
黎母看向祁仲玄，哽咽地話都說不清：「敬懷啊，你跟她之前一直在一起，就沒發現她哪裡不對勁嗎？」
祁仲玄渾身一怔，突然想起秦紫遇生日那次在玄關處突然暈倒流鼻血。
但當時秦紫遇說自己是低血糖，他便沒有追問。
原來……原來不是沒有徵兆的，只是他沒有去關心她！
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