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歧本來是怕這位大人物是有什麼特殊癖好，現在自己鬧了個臉紅。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喬歧簽了字把鋼筆放回了筆筒中，又低眉順眼地跟沈若光告了別才離開。

沈若光歇了一會，良久才想看看這姑娘的簽名。

他的眼鏡是有度數的，只好拿起協議，湊近了看。

喬歧的字是好看的，不過字如其人在她身上不大對，她生的小意溫柔，字卻鋒芒畢露，一筆一划似銀鉤。

這字有風骨，沈若光給了極高的評價。

大概是離得太近了，沈若光聞到了紙上有股味，不難聞的墨水味中夾雜着一種醫院的消毒水味。

小姑娘不容易，為了母親跟他這麼一個老男人，他這有點趁火打劫的意味了。

但他沈若光不是慈善家，他是商人，商人都不願意做虧本買賣。

他想着剛穿着一條白裙子的喬歧，整個人清瘦卻不幹癟，白嫩得像顆剛開蚌的珍珠。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幸運，含着金湯勺出生，順風順水就到了二十歲。

在沈若光眼裡，那條裙子誠然廉價，但二十歲很昂貴。

錢不是萬能的，二十歲的年紀就是買不到的東西，不過有錢確實好，他可以買到別人的二十歲。

還好大三的課不多，喬歧有時間照顧母親，辛苦了半輩子的女人只能躺在那，吃不了東西也說不了話。

但她要是知道女兒陪在她身邊，她也會高興的。

喬歧自顧自地同母親說話，她說她遇到了長得好看心又好的先生，他給自己墊了醫藥費。

被包養對她來說並不是件痛苦的事，她更多的是對母親的愧疚。

喬歧到舅舅家時，舅舅和舅媽還在抹眼淚，他們都覺得對不起這個喬歧。

兩夫妻沒親生骨肉，他們一直把喬歧當成自己的孩子。

眼見自己的孩子為了錢去做那事，擱誰心裏也過意不去。

”都怪舅舅沒本事…… ”，男人的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他親眼見到自己的姐姐倒在他面前，他還無力支付那高昂的醫藥費。

”你說你幹嘛給歧歧介紹什麼男人啊，姐的病總會有辦法的，你害了孩子啊 ”，舅媽說完就是哭了個不停。

喬歧只在一個月前哭過那麼一次，是因為母親病倒，她卻沒有錢給母親治病。

如今有了錢，不管錢從何而來，只要不違反法律和道德，這對喬歧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她拉着舅舅舅媽的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是我最感謝舅舅的地方，舅媽可不許怪舅舅，而且那位先生長得又高又好看，我不吃虧的」。

舅媽原來是微胖的身材，這段時間為了她們家的事急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把喬歧抱在懷裡的時候，喬歧都能感受到舅媽的骨頭硌人。

舅舅舅媽為她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也是時候該輪到她自己承擔責任了。

長大是一瞬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