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醉不自知》[人醉不自知] - 第9章

沈宴安皺緊眉頭,盯着毫無動靜的主屋。

「讓宋煙出來見我。」

夏夏哭得更大聲,滿目悲戚。

「王爺,您別怪姨娘禮儀不周,她是真的不能來給您請安了。」

「宋姨娘她,死了!」

我圍在夏夏身旁,想伸手抱抱她,卻是徒勞。

沈宴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冰冷無情。

「剛還說病得下不來床,如今就死了?真不愧是最卑賤的妓子,無媒苟合就算了,現在還會假死爭寵。」

他的話,就像一根利刺,戳得我心肺骨頭,哪哪都疼。

我和他,本也是合過八字,行過三書六禮的。

在他眼裡,竟不過是無媒苟合,當真可笑。

夏夏哭得不能自已,一下下地朝他磕頭。

地面雖有雜草,可耐不住這真心實意的磕法,很快她的額頭便通紅一片。

我看得心痛,也跟着落下淚來。

可沈宴安依舊不鬆口:「如今本王站在這裡了,她又玩什麼欲擒故縱。」

他對我,沒有絲毫的信任,我心中湧起悲涼。

「王爺,姨娘真的死了,您就給她體面,讓她入土為安吧。」

「再放下去,屍體就要臭了啊。」

「奴婢求求您了。」

夏夏的哀求,讓聞者落淚。

但,我早就知曉,沈宴安是沒有心的。

當年我隨他去北域督軍,沈宴安是魏朝戰神,本不用我陪着的。

可他還是讓我去了。

隆冬臘月,他讓我穿着紗裙為將士跳舞助興。

我光着腳,忍下眼眶中洶湧的羞恥和渾身冰冷,在帳外為他們跳了一舞又一舞。

直到其中一個將士醉了酒,獸性大發衝上來,扛了我就要去帳中。

沈宴安直接拔刀砍了他,絲毫未顧及我還在那人背上。

我就那樣狼狽地滾落在地上,鮮血夾雜着眼淚,將我徹底淹沒。

他將我拉入懷中,不顧我的難堪,豪邁地對眾人大聲道:

「自古英雄配美人,待諸位打贏這一仗,回到京城那日,本王自會珍饈美人靜候。」

眾將士們被他鼓舞得士氣大振。

而我,便是那美人其中之一。

後來,他倒是也來哄過我,可我已經對他心死,不肯再看他。

我和他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時,父親的人找到我,道出了我宋氏一族,被誣陷的秘密。

若說當今聖上是殺人兇手,那麼,沈宴安便是那個遞刀的人。

他心若明鏡,卻還是將我收入府中,用姨娘這個稱呼來羞辱我。

我越想越恨時,聽到夏夏的驚呼。

沈宴安嫌惡地甩開她,留下一句:「真要死了倒好,告訴她,明天一早來給主母請安,若不來,家法伺候。」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夏夏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沈宴安走得決絕,就連確認下我的死訊,都懶得做。

在他心中,我確實什麼都不算。

7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了。

夏夏這才抽抽噎噎地站起來,走到屋裡,我也跟着她飄了進去。

她不顧自身傷痛,拿過梳篦仔細地替「我」妝發。

而「我」安靜地躺在床上,就像睡著了,只是眼皮下已經泛着青灰色。

其實「我」和柳清苒長得還是有些像的,不論眉眼,抑或是身高,頭髮的長短,都像極了。

只不過,「我」右眼下有一顆痣,笑起來會露出虎牙。

而柳清苒是大家閨秀,講究笑不露齒。

可我見過她狠毒的模樣,覺得她這些年裝得挺累的。

而且,她側着臉裝柔弱的時候,簡直與我一模一樣。

我苦笑。

可我知道,沈宴安心中那人,向來桀驁,偏偏不會裝柔弱。

夏夏這邊幫「我」收拾好妝發,又打了水打算給「我」最後擦洗一次身體。

隨着她的動作,「我」的衣袖滑落,露出乾瘦枯癟的手腕來。

為了給柳清苒試藥,「我」的四肢百骸早就猶如毒瓮。

除了不能視物,更是連飯都吃不下,日日咳血。

若說我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在走之前,為夏夏安排一個好的歸處。

但我沒料到,竟真的成為了遺憾。

我死後第二日,天氣炎熱,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散發一些不好聞的味道。

夏夏辰時便去了主院,靜靜跪在那裡。

沈宴安聽說冷荷苑來人了,嘴角扯出一個得意的笑。

故意和柳清苒在屋內膩歪了一會兒,才相攜出現。

只是在看到院中只有夏夏後,冷下了神色。

倆人就像沒有看到有人,任她跪着,開始用早膳。

桌子上擺着一疊綠豆糕,是我平日里愛吃的。

柳青苒卻直接將綠豆糕揮到一旁,夾起一塊水晶糕塞到沈宴安的口中。

「早晨還是吃些清淡的。」

「好!你也吃。」

倆人琴瑟和鳴,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夏夏卻在這時打斷了他們,她言辭悲傷,說得急,眼眶浮着淚意:

「宋姨娘從入府便日日為王妃試藥。」

「是葯三分毒,藥性入骨,日日咳血嘔吐,直至雙目失明都未曾有過半分埋怨。」

「只在死前提過一次,能不能見王爺一面,以全了這些年的情分。」

「可王爺非但不肯見她,還正在歡喜地迎娶他人。」

「如今,宋姨娘人已經不在了,求王爺給她一個體面,莫要讓她黃泉路上太過凄涼。」

我着實為她捏了一把汗,她這是在挑釁皇權。

果然,沈宴安眉頭狠狠皺在一起,下意識抬手,揮開了柳清苒湊在近前的手。

啪的一聲!

柳清苒的手背瞬間通紅一片。

她撒嬌痛呼:「王爺。」

我笑了,她扮柔弱時確實與我極其相似。

但沈宴安如今盛怒,怕是不能憐香惜玉了。

果然,他冷下神色:「扶王妃回房休息。」

絲毫不顧她的臉面。

柳清苒抿着嘴角,忍了又忍,最終狠狠剜了夏夏一眼,這才不甘地回了房。

沈宴安待人走了,緩緩開口,可一張嘴便是數落我的惡毒:

「宋煙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本王了,裝死博寵裝上癮了?」

「真是無知蠢婦。」

我看到,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殺意,那一刻,他是想殺了我的。

沈宴安獨斷慣了,不會容許任何人,在他的雷區不斷挑釁。

過了許久,夏夏沉默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悲鳴一聲,撞向石階。

「求王爺,給宋……姨娘體面。」

這是夏夏倒在血泊之中後,奮力喊出的最後一句話。

她用生命來證明,宋姨娘真的死了。

可沈宴安不光不信,還讓人將她扔到了亂葬崗。

猶如迎春花般剛剛盛開的夏夏,就這樣枯萎了。

我麻木地流下眼淚。

沈宴安,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能拿誰威脅我了。

9

我死後第三日,沈宴安開始頻繁出入花樓,他在青樓安插有暗樁。

這件事,只有我知曉。

謠言傳到府中,毫不知情的柳清苒帶人殺去了他的書房。

沒成婚的時候是沒資格管,現在成婚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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