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花落》[日記花落] - 第4章

一字一句,猶如鈍器在敲打我。
我想說話,話到嘴邊卻發現也無力解釋什麼。
季晏禮冷笑一聲,撞開我的肩膀離開,「日記本待會兒給你,我不需要那東西。」
晚上,季晏禮派人送了一個紙箱來我家,裏面滿滿一箱都是日記本。
我拿起一本打開。
 
3月22日
選了個不太好的天氣爬山,笙笙的臉被晒傷了。
我的錯。
我沒有做好萬全的攻略,下次一定注意。
她喜歡喝奶茶,不另加糖,標準冰。
 
4月6日
大姨媽來忌辛辣,忌冰,她還要吃麻辣火鍋和冰激凌,說兩句還哭了。
哭我也不慣着她。……
又不是我不讓她吃,是查了百度不能吃,肚子要痛的。
……
怎麼還在哭。
……
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淚沒有,這小騙子。
……
帶出門了。
……
她就吃了幾口,嗯,還算乖。
回家,下次絕對不慣着了。
——
……
一滴淚落在紙張上,黑色的筆墨被暈染開。
我慌忙將水漬擦掉,但越來越多的眼淚落在上面。
我不敢再看,生怕最後那些關於季晏禮的回憶都被我弄丟。
一晚上沒睡,早上的時候人有些不舒服,我跟公司請了一上午的假。
下午到公司的時候,從前台小妹開始,公司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直到,我看見了蔣婕妤從黃總的辦公室出來。
她也看到了我,朝我挑起了一個諷刺的笑。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手臂上留下的被燙傷的疤痕,突然又開始灼燒滾燙,尖銳的嘲笑聲在腦海里迴響。
黃總介紹,「你來得剛好,這是你們部門新來的蔣經理。」
「蔣經理,這是你們部門的小余,公司的老員工了,能力挺強的。」
蔣婕妤一步步靠近,細高跟踩着大理石發出的聲音,彷彿踩在我的脊背上。
「不勞黃總介紹,其實我們很熟的,」
她朝我伸出手,「不是嗎,余笙?」
7
那一隻手,彷彿一瞬間將我重新拽回學校的女廁所。
我們是高中同班同學。
因為某天我值日的時候,如實在值日表上填了「在廁所發現蔣婕妤抽煙」。
導致蔣婕妤被叫家長,被寫檢討,被記過。
她就將這些錯,都歸到我的身上。
在我第二次放學值日的時候,蔣婕妤薅住我的頭髮,將我拽進學校女廁所。
「你很會寫是嗎?」
我的短袖被掀起,她將點燃的香煙往我上臂用力摁。
皮肉被灼燒的痛感讓我蜷縮在地上。
我疼得尖叫。
她將抹布塞進我的嘴裏,
「不是跟你說了,不該寫的不要寫,班幹部很厲害?!」
香煙一遍又一遍往我的上臂摁,我哭着掙扎,又被她的同夥扯回去。
「我讓你跑了嗎?!」
她們往我的脊背上踹,踹累了吸煙休息,吐出的煙霧往我臉上噴。
最後將我的上臂當作煙灰缸,把帶着星火的香煙往上摁。
我疼得在地上抽搐,眼淚跟地面的污水混合在一起。
她們尖銳的笑聲,在空蕩的廁所迴響。
是滯留學校的季晏禮救了我。
我們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後來蔣婕妤轉學。
有人說是因為蔣婕妤霸凌了太多人,被聯名舉報,然後被迫轉學了。
也有人說在學校看到了季晏禮的媽媽和校長談話,第二天蔣婕妤就被退學。
蔣婕妤走了,但當時的事情,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裏陰影。
直到現在,我手臂上的疤痕還在,看到點燃的香煙時,還會感受到揮之不去的灼燒感。
……我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着,腳就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蔣婕妤見我沒有握手的意思,把手收回,「你知道是誰推薦我過來的嗎?」
她輕飄飄吐字,
「你的前男友,季晏禮。」
8
我身子晃了一下。
當你將最脆弱的一面呈現給別人的時候,就是給了他傷害你的權利。
我臉色慘白,強撐着不適面對蔣婕妤,
「以後多多指教,蔣經理。」
「很快。」她說。
下班的時候,黃總就帶着蔣婕妤過來找我,
「婕妤剛來,今晚要去跟公司的合作商吃飯。小余,你陪她去,帶她熟悉熟悉。」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順帶把跟吳總的合作給簽下來。」
合同拿在蔣婕妤的手裡,她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
準備到飯局的時候,她突然說,
「你該感謝我跟黃總建議帶上你,否則你怎麼有機會見到季晏禮?」
季晏禮也在飯局上。
他看到我的時候,也僅僅是輕飄飄瞥了一眼。
我攥了攥拳頭,也在告訴自己,不要管他,他只是個陌生人。
我被蔣婕妤故意安排坐在了吳總旁邊。
他知道今晚我是帶着合同來的,故意拿合同做文章,
「合同的事情好說,先喝酒,等時機到了我肯定簽的。」
他又往我的酒杯倒滿酒。
在這之前,我已經給足了他面子,喝了好幾杯白酒。
現在酒勁上來,整個太陽穴突突直跳。
蔣婕妤坐在我的右手邊,從坐下來開始,她就不停地抽煙。
縈繞不散的煙味,不斷彈開的打火機,從來沒有滅過的煙頭星火。
這些都在刺激我的感官。
上臂的疤痕彷彿又開始灼燒,混合著令人頭昏腦脹的酒精,我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着難受。
突然,一隻手摩挲我的大腿,然後逐漸往上……
吳總以一種猥瑣又令人作嘔的眼神看着我。
我趕緊把他的手給弄開,一旁的蔣婕妤突然開口,
「吳總,這腿可摸不得啊。」
我不相信蔣婕妤會好心幫我解圍。
果然,她下一句,「怎麼說她也是季總的前女友。是吧,季總?」
放在我腿上的手瞬間收回。
桌面上的吵鬧都收聲了,大家不約而同看向季晏禮。
季晏禮面上聲色不露,沒人猜得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難受一直在刺激着我的感官,我看向他的眼裡,不自覺帶了委屈和祈求。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希望他能幫我。
可是季晏禮說,
「過去的事,跟現在有什麼關係。」
9
上一秒還緊繃的氛圍,瞬間鬆懈了下來。
吳超大笑了兩聲,
「喲,我還當什麼呢,原來是狐假虎威啊。」
「季總不要你,我要你。我也可以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剛收回去的手又重新回到我的大腿上,大力抓了一把,帶着酒氣的嘴唇也湊了過來。
又臭又熏。
胃部瞬間翻江倒海。
我忍着眩暈,端起面前的菜碟往吳超的腦袋上砸,
「滾。」
油膩的菜順着他地中海的腦袋往下滑,瓷器將他的額頭砸開了一個小口,有血滲出來。
「艹,給臉不要臉的臭婊子!」
吳超掄圓了手臂,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我被扇得身子搖晃,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在一桌看戲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季晏禮的。
他本可以走,但他偏偏留了下來。
我的狼狽,我的痛苦,在他眼裡成了觀看的戲劇。
心裏荒涼一片,臉上火辣辣地疼。
蔣婕妤尖銳的笑聲,我臉色煞白,身子一直在發抖。
吳超還想過來打我,門突然被打開。
宋時語站在門口。
吳超不懂她是誰,張口就來,「看看人家,胸比你大,你有什麼資本驕傲——」
一個煙灰缸精準地砸到他的頭上。
厚重的煙灰缸砸出的傷口深,流下的血糊滿了他的臉。
他痛苦地捂着傷口,大罵,「是哪個砸老子——」
後面的語氣,被迫咽了回去。
季晏禮站了起來,牽着宋時語的手。
吳超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解釋,
「季總,我沒有冒犯她的意思,我只是想羞辱一下這個臭婊子……」
季晏禮冷聲,「跟你們公司所有的合作取消,以後永不再合作。」
說完就牽着宋時語離開包廂。
主要人物離席,大家也都陸陸續續離開包廂。
我頂着紅腫的臉,失神,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蔣婕妤邊鼓掌,邊發出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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