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蘇州二十年》[如夢蘇州二十年] - 如夢蘇州二十年第9章 Q的書架在線免費閱讀

秉成來到健身房,一心想着書架的事,瞥了一眼吧台,茜茜在那邊,他也沒有禮貌客氣打招呼。就徑直奔書架,走過去的同時,對着空氣來了句:「一杯熱美式,謝謝!」茜茜看看了今天的排課計劃,成哥就兩節課,是晚上七點開始到九點結束,現在是六點一刻,剛剛在平江路,看到他喝啤酒是下午四點多,於是大喊:「成哥,你該不會是酒駕了吧?」

秉成嚇了一跳:

「啥酒駕?你不是調休嗎?」

「沒地方去,給,你的咖啡!」

書架有五層,是兩組背靠背放在一起,對着接待區這一側,大部分是人文社科類的書籍,想來是給會員休息時間看的:勵志、成功學、人物傳記、旅遊、營養學、健身理論、各種暢銷書。秉成對這些不太感興趣,於是轉到背面,這一面屬於大部分人看名字就會皺着眉毛的那種:全部是哲學專業著作,參雜着一些有着哲學背景的作家的小說、雜文集、詩集,具體如下(此處略去五百字)。其中有一半沒開封,應該是沒來得及讀吧。這裏面大部分哲學家名字,秉成都熟悉,他讀南大哲學專業那會兒,每個人的全集里都有一兩本在校選讀過,別說短短七年,就是系裡所有教授,也沒有人敢說他讀過所有哲學著作。國內特別突出的,有些個人論著的,勉強稱為「家」的,也就是在某一主義或者某一位前輩的肩膀上墊墊腳,拾人牙慧而已。秉成看了看這幾百本書,咧嘴笑了笑:「欸,別說讀懂了,單是粗略看過一遍,也要花半生時間。」他用手指慢慢滑過這些誘人的書脊,夢想中的咖啡館就應該有這麼一排排令人心曠神怡的書。那時,他們將不是用來讀的,而是用來勾起共鳴的,就像加繆坐在塞納河邊的左岸咖啡:翻着通訊錄,嗯,薩特、波伏娃、巴塔耶、布勒東、科耶夫……隨便喊來一個就可以聊一下午……」 他有點興奮,一時忘了喝咖啡。嗯,沉浸在精神王國里,大概就是古希臘富二代的終極追求了,柏拉圖夢想着由哲學王來統治全世界,亞歷山大努力過,凱撒努力過,拿破崙努力過…後來的就沒法說了,反正到今天,哲學家的最高榮譽就是擁有一間隨便是誰的咖啡館都好,重要的是一下午無所事事的閑談。至於某某大學教職,扯tm的淡去吧。你看,就算有錢有理想如Q總,也無法做到擁有足夠的自由的時間來隨意支配啊,耳邊適時傳來這些年來叔叔耳提面命的教訓聲:「醒醒,偉大的理想主義者,落地,落地!我的大哲學家,干點實事行嗎!」算了,不管他了,眼下還是找書要緊:

「茜茜,我可以借兩本帶回去看嗎?」

茜茜面露難色:

「那我得問問Q總,等一下吧。」

茜茜在打電話請示的空檔,秉成想,這個書架的歸類和排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他不是來找那些太專業的書,那些獨墅湖圖書館就有,那裡二樓靠窗的位置是他的專座。今天,只想找最特別的,好奇心驅使他成了一個都市狙擊手(也可能失戀造成精神壓力),專門狙擊那些魂無歸處的僵死之人。最後找到了兩本,並把原來的放書的位置用卡紙做了標記,寫上借出人和接借出日期(在學校養成的習慣):「加繆《西西弗神話》,米蘭.昆德拉《玩笑》」,並舉起來朝打電話的茜茜揮了揮。茜茜吐了吐舌頭,指了指咖啡杯,示意他再耐心等一會兒,一邊小聲的說了句:「有病!書獃子!」。秉成假裝沒聽見,等她掛掉電話。感覺上過了好一會兒,茜茜才喊了秉成,並朝他攤了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秉成說:「哦,這個嘛,愛書之人,不外借也正常,我有時間就到店裡看就是了。」

茜茜做了個鬼臉:

「哈哈哈,Q居然爽快的同意了,太奇怪了!你說意外不意外?」

正好這時候學員來上課,秉成把書小心翼翼地放在吧台上:「麻煩茜大美女幫我包好,謝謝!」

茜茜說:「喲,嘴挺甜的嘛?」

「女人不是喜歡男人這樣說話嗎?小心點,別把書弄髒了,回頭Q總罵你!」

秉成想把平江路茜茜懟他的那句話還回去,但奈何嘴皮子不利索,開起玩笑總是半生不熟是,就匆忙結束談話,接待學員去了。

在場上碰到小C,這傢伙今天陰着臉,好像沒醒酒一樣。耐心上完課,晚上九點。還能再開兩小時網約車,於是拿起包書的牛皮紙袋,換上襯衫,匆匆吃了袋速食雞胸和南瓜。九點十五,準時刷臉上線。「嗯,還可以送個夜宵高峰,每天做完任務即可,又不靠這個發家致富,只要平台別有人來煩就行,這世界得有一個狗骨頭一樣的存在,誘使我們這樣不安的靈魂活下去,AI就是這種安慰劑,嗯,很快,很快我就會度過這段心理不應期…」一邊收拾車內衛生,一邊默默給自己念咒語。想着今天可以去大學城轉轉,懷念一下學弟學妹的生活,畢業兩三年了,還是對學校戀戀不捨。或者用畢業酒會上自己的豪言壯語說:「我終將會是膽怯在它面前了,這操蛋的社會,但絕不退卻,重要的不是屈服和反抗,而是自顧自地走下去。至於規則,那是用來逾越的。而明燈永遠在高塔,而行走永遠在低處。泥濘是必然的,方向是必須的,xxx的生活,我們來了…」明天不出車,去叔叔家吃飯,可以稍微開得晚一些,睡到自然醒。

出車行程乏善可陳,略過不表。回到住處,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那本《玩笑》。想着當時找到它,那麼突兀地夾在一堆嚴肅著作中時,形容猥瑣,就特別像一個玩笑:封皮幾乎磨爛了,書脊上的字隱約可見,內頁泛黃,有些紙張破損,有很多頁大段大段地劃線,或者寫滿了小字。然後接着是連續的沒有任何標註的段論和章節。「這是一本有故事的書!」秉成在店裡就這麼想來着,但當時只是隨便翻了翻,而開車時一直在琢磨:「只是一本被反覆翻閱的書?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是一個人反覆回看呢?還是不同的人在同看一本呢?」像是給自己設下了一個精神世界的獎賞,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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