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臉蛋已經燙紅了，說話也逐漸有氣無力：「爸爸，可以嗎，等到九點，小蝴蝶就睡覺。」
傅時寒拒絕不了，給她蓋好被子：「可以。」
他發了個消息給顧越，問他有沒有告訴盛煙，後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盛煙回電話，而他把他新手機號碼也轉告給了她。
傅時寒心裏有了點數，耐心的陪着小蝴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點，盛煙的電話卻並沒有打進來。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問幾點了，傅時寒不忍心，在九點這個時間點時，說是八點半，可多等了半個小時，手機也依舊沒有動靜。
小蝴蝶又聰明，傅時寒不好一直騙她，只能說：「媽媽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覺好不好？」
「嗯。」她癟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卻還是沒有拒絕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親了親傅時寒的臉，跟他說晚安，然後鑽進被窩裡，整個人埋進去。傅時寒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從洗手間里出來時，就看見小小的身軀，一抽一抽的。
傅時寒過去掀開被子的時候，只見小蝴蝶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滿臉都是眼淚。小孩子從小就沒有母親在身邊，可是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難過過。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間的異樣，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
「小蝴蝶，這是怎麼了？」傅時寒把她提起來抱進懷裡，邊走邊哄她。
她不肯說話，一味的哭，哭過頭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還是想要媽媽？」傅時寒的聲音僵硬非常，盡量忽略這個名字帶來的異樣感，「別哭好不好？爸爸去給你找媽媽，爸爸帶媽媽回來看你，好不好？」
「可以嗎？」小蝴蝶止住哭泣。
「當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媽媽不見我。」她拽着傅時寒的衣服，「媽媽好像，不愛小蝴蝶了。」
傅時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實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憐，很久之前，在他還是一個少年時候，他也曾經在心裏質問過：她好像不愛我了。
傅時寒曾經怕極了盛煙不喜歡他，所以他拚命對她好，什麼都聽她的。讓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實際上呢，他天生是那種逆反當祖宗的貴公子性子，活生生為她什麼都改了。
如今他女兒，也是這樣卑微。
傅時寒猛吸一口氣，道：「爸爸讓醫生阿姨過來守着你，然後爸爸去給你把媽媽帶回來，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點着頭，殷切說道，「那你一定要把媽媽帶回來好嗎？小蝴蝶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呢。」
「爸爸答應你。」傅時寒憐愛的說。
傅時寒離開酒店已經是半夜了。
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經陌生。很多店，其實傅時寒都沒有見過，都是新開的。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盛煙，只能先去溫家試一試。
寒冬夜晚總是格外的冷，傅時寒到達別墅區門口的時候，跟保安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但對方不放行。
「我是傅時寒。」他不得不自報家門。
「我知道。」保安的語氣里卻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為薄國山的事情，傅時寒早就習慣受到這樣的冷遇。
他頓一頓，道：「我找盛煙。」
「說了，你這種情況，不會放你進去的，要麼你自己聯繫她。不過——」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溫小姐，如今可沒有精力搭理你這個殺人犯的兒子。溫小姐現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點眼力見，就不該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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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的話，讓傅時寒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很難堪，知道這是保安刻意刁難他。
傅時寒的脾氣，他可從來不是被人這樣對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應該轉頭就走的。可是他答應了小蝴蝶，要帶盛煙回去見他，所以他忍下來了：「你把她電話給我，我自己聯繫她。」
「你想想看，你為什麼沒有她的聯繫方式？說明溫小姐並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牽扯。不沒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隨便把她的號碼給別人。不過她還沒有回來，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門口等她。」
保安認為，就算他等到了盛煙，後者也未必會搭理他。
傅時寒沒有說話，但是還真就耐心坐在門口了。他出來得急，身上穿的單薄，有些發抖。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當然傅時寒也聯繫過顧越要盛煙聯繫方式，但他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沒有回他。至於其他人，早跟傅時寒斷了聯繫。
最後還是溫英芝回來，她看到在門口的傅時寒時，情緒裡帶了點晦澀。
她想當做沒看見，可是傅時寒已經朝她走了過來。那句稱呼在他嘴裏輾轉許久，才收了回去，最後疏離道：「你好。」
曾經那麼多聲姑姑，最後只變成了一句你好。
「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溫英芝嘆氣道。
「明天就走了。」傅時寒說，「我來找她。」
「你們還是不要見面……」
傅時寒打斷她：「我也沒想過跟她見面，是孩子想見她。」
「小蝴蝶也在這兒？」溫英芝驚訝道。
「嗯。」傅時寒說，「我可以避開，讓孩子單獨見她。小蝴蝶有點不舒服，念叨着要媽媽。」
「孩子現在在哪？」
傅時寒報了酒店地址。
「雪瓷現在不怎麼住在這邊，她自己買了一棟別墅，既然是孩子要見她，你去找她吧。」溫英芝把盛煙住都地方，告訴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傅時寒很快就打車到了盛煙的住處。
溫英芝的電話，這邊保安倒是沒有為難他。
傅時寒按照地址找到盛煙的別墅，卻在她門口站了半天沒有動，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還是按響了門鈴。
然後他就聽到了腳步聲，門鎖響動的那一瞬，他還是有些緊張，傅時寒恨盛煙，也像是把她給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騙別人，也是在騙自己，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又愛又恨。
這大半年裡，他其實還是經常夢到她，夢到她跟他道歉，夢到他們和好，也會夢到一切都是假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夢裡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每一次從夢裡醒來，他都會更加沉默，更加不願意提起她。
傅時寒其實遠比小蝴蝶還要想盛煙的，只是他藏起來了，他過不去薄國山這道坎。
他也怕她看見他現在這副落魄模樣，怕看見她眼神里的驚訝：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傅時寒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沒有做好接受盛煙的目光。
下一刻，門開了。
如他所願，盛煙不會看見他落魄的模樣了。
開門的是一個男人，穿着睡袍，頭髮濕漉漉的，剛洗過澡。
傅時寒太熟悉這種情況了，不是在完事前，就是在完事後。
他腦子有些空白，站在門前，被男人打量着。
被保安鄙夷的時候，傅時寒沒什麼想法，被其他人嘲笑，也無動於衷，但現在，男人只是一個眼神，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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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看到傅時寒之後，嘴角上揚，用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語氣說：「是你啊。」
傅時寒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跟他差不多高，長得也算是人模狗樣，但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或者說，從前的傅時寒，根本不屑於去認識這樣的人。
可是偏偏，盛煙找了這樣一個男人。
傅時寒在她如今的男人面前，不願意丟臉，於是他冷着臉，疏離而又保持着那點傲氣，說：「我來找她。」
男人笑了：「她的事情我做決定就好，她不會見你，你現在可以滾了。」
傅時寒被他挑釁得忍不住想要發抖，可是他不得不保持着冷靜：「我找她有急事。」
「你還真是變了。」男人感慨道，「以前我只不過是給盛煙送一封情書，你就來警告我，那副護食的模樣還真把我給唬住了。但是你看看你現在……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真的會輪流轉的是不是？現在你那麼護的人，卻天天跟我一起。」
男人惡劣的笑着：「傅時寒，盛煙，可是個反差，白日里冷靜自持，至於晚上……真的很誘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