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修錦雲殿啊，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明洵慵懶地靠在座椅上，茶盞水汽升騰，狐狸眼隔着一層薄霧打量着面前這個如此大膽的女弟子。

「這我當然知道啊，不過弟子這兩年跟於老闆往來頗多，也攢了個小金庫，一千金以內還是貼的出來的。」

謝今朝笑得十分狗腿，要不是知道她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明洵都要信了她這番以退為進的鬼話了。不過，他今日倒想聽聽這鬼靈精還能扯出什麼說辭，明洵呷了口茶，拋出兩個字：「理由？」

為了你派代峰主的名聲以及未來代峰主夫人的老臉。

開玩笑，她可不是短視之人。環顧四周，瞟到桌邊的瓶瓶罐罐，謝今朝靈機一動，何不就坡下驢，一箭雙鵰？

「要不這樣，您要是答應整修錦雲殿，以後，我替您去後山送葯？」

明洵聞言，挑眉道：「你？如何送？」

謝今朝不語，只一手拿過藥瓶，擰開蓋子，盡數倒進了自己裝明目丹的瓶中。

「他是不通藥理，又不是傻子。」

「若我有本事讓他裝傻呢？」

明洵斂了笑容，正色道：「長憶最是一身傲骨，你這樣是折辱他。」

「明洵長老，再怎麼傲氣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您就不能給弟子一個機會？」

謝今朝倒了一盞茶，推到明洵面前，微微一笑：「也給您自己一個機會。」

明洵看着她，將茶水一飲而盡，不知不覺間，這個小朋友越來越不像小朋友了。

「成交。」

傍晚，謝今朝又去了沉星居，看着顧長憶服下瓶中的葯。

「朝朝。」

「嗯，我在。」

「這次的葯，是別人讓你送來的，還是……你自己送來的？」

謝今朝感覺被扼住了喉嚨，明明是為他好的事，她卻覺得自己萬分殘忍。

「當然……是我自己送來的，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就是苦了許多。」

謝今朝拿過藥瓶一聞，嫌惡得臉都皺成一團，這苦東西，不怪顧大哥不領情，恐怕池塘的魚都換了一批又一批了。

「呀，估計是我沒掌握好火候，顧大哥別吃了，等我下次送些不那麼苦的過來。」

顧長憶又服下幾粒丹藥，將藥瓶收了起來，絲毫沒有被苦到的樣子。

「無妨，我常年吃藥，早就習慣了，這點苦沒什麼的。」

謝今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本來這法子就對不住顧大哥，又讓他吃了這麼難入口的東西，實在慚愧。

「顧大哥，你可有什麼想吃的，我下次給你帶？」

顧長憶嘴角浮上笑容，謝今朝從那矇著布條的臉上讀出了一種近似於受寵若驚的喜色。

「嗯……倒是許久沒吃過椒鹽小排了。」

「原來顧大哥喜歡咸口的吃食，可是萬一和藥性相衝——」

「偶爾一次，不妨事的。」

謝今朝走出沉星居，愁容滿面，這次的苦藥丸能用椒鹽小排補償，下次，下下次呢？她實在不忍這個本該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屈居在後山這一方天地，整日與苦藥湯為伴，連吃點椒鹽小排都成了奢望。

回去就告訴明洵長老，不要把葯做的那麼苦。

錦雲西殿，二牛正在收拾東西，門口已放了兩個大包袱。

「二牛，你幹什麼呢？」

二牛裝着東西，頭也不抬：「朝朝你怎麼才回來，錦雲殿要翻新了，咱們得暫時住到別處。」

明洵長老的動作也太快了，只是——

「住哪啊？」

二牛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桃華苑又來了兩位師妹，已經住進謝今朝原來的卧房了。

「要不……你來跟我們擠一擠？」

謝今朝剛想拒絕，手腕被人拉住，是李紅蝶。她的笑容熱烈而真實，或許就是這張笑臉庇佑她在無極峰始終無拘無束。

「朝朝師妹來我們玉蓮池住吧，我隔壁的卧房還空着！」

「……好啊，多謝紅蝶師姐。」

無論如何，人不能未卜先知，謝今朝願意相信此刻的李紅蝶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