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暮水城】

王宮。

吃過早飯，娜娜和月兒手拉手散步。

「唉，好無聊啊，待在王宮……」娜娜嘆了口氣，「話說，我來了暮水城還沒出去玩兒過呢，出去轉轉？」

「哪裡無聊了？散步、聊天、茶會、養花、喂貓，充實的一天。等我們再大一點，父王會為我們安排婚事，嫁給心儀之人，然後去過相夫教子，平淡的生活。」

「我想出宮去玩。」娜娜根本沒聽她說話。

「出宮去玩的話，我得徵得父王同意才行。」

王政會議廳。

暮水之地的領主陳綜和其臣子在商討國王舉兵紫雷城的事。

一位臣子道：「國王已將軍隊集結完畢，正往高山之地開拔，大概一個月後就能到達。」

「嗯。那我們的呢？」陳綜點了點頭，問道。

「兩周內就可集結完畢，趕赴前線大概需要兩周，差不多也是一個月的時間。」

「軍餉和糧草……」陳綜話剛說一半，會議廳門外傳來吵鬧聲。

「公主，陛下他正在開很重要的會議……」侍衛的聲音。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找父王，給我讓開！」月兒的聲音。

大概過了兩秒，侍衛開門，月兒高昂着頭，撅着小嘴，步伐輕盈地來到會議廳內，娜娜跟在她身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兩位公主看去。

「月兒？」陳綜面露難色，「沒看見我正在開會嗎。」

「父王，待在宮裡實在太無聊了，我想出去走走。」月兒表明來意。

一位臣子道：「公主，晚些再談這些事吧。陛下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同我們商量。」

陳綜卻舒展眉頭，笑了起來：「好啊。在王宮裡待着憋壞了吧，出去走走也好。蓋德爵士，你是公主的貼身侍衛，護送公主出去玩會兒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位名為蓋德的騎士點了點頭，和兩位公主一起退了出去。

陳綜望着女兒離去的背影笑了笑，直到臣子提醒他才回過神來。

「啊。我們說到哪兒了？」他問。

眾人面面相覷。

……

二位公主坐着轎子出宮去了。

「月兒，你打斷你父王開會，不會被罵嗎？」娜娜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月兒。

「他才不會呢，父王可寵我了。」

「唉，」她嘆了口氣，「真羨慕你。我做錯事就會被老師責罵。」

「他打你嗎？」月兒握住她的手，關心道。

「不，不是的，老師他人很好。只是規矩太多，我只要一違反就會挨罵。」娜娜搖頭，為老師辯解。

「父王有時也會對我很嚴苛。但他們都是為了讓我們成為淑女嘛。」月兒撩開窗帘，看向外面，「啊，我們已經到王宮外了。我都好幾年沒來過外面了，這裡還是老樣子。」

「我們就這樣坐在轎子里看嗎？還被侍衛跟着？」

「嗯哼，你想怎樣？」

「我們溜出去，甩掉他們，怎麼樣？」她打了個響指，提議道。

「那樣父王會生氣的叭。」月兒搖搖頭。

「哎呀，怎麼會，他不是可寵你呢嗎？」

「是，是啊，但是，這件事……好吧，我們溜出去。」

月兒說著，掀開窗帘道，

「蓋德先生，在這裡停一下吧，我們想在這兒轉轉。」

「好的，公主。」他點點頭，轎子被輕輕地放下。

娜娜和月兒手挽着手，先和騎士們拉開了些距離。

趁他們不注意，娜娜一手拉着月兒，一手抓住裙擺略微提起：「快跑！月兒！」

「誒？——」

月兒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走了。

「公主！」等蓋德反應過來，她們已經跑出去老遠了，「別亂跑，國王他讓我保護好你。」

二人見縫就鑽，見巷就拐。

她們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更不用說蓋德騎士了。

「呼哧~呼哧~」娜娜扶着膝蓋休息，大喘着氣，「他，他沒追來吧？」

月兒捋了捋胸口，上氣不接下氣：「我，我後悔了，我就不該跟你跑出來的。累死了，呼哧~呼哧~」

「你還真是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呢，才跑了這麼點路就不行了？」娜娜叉着腰。

二人休息了片刻。

娜娜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看來回去之後我要監督你鍛煉了。」

「才，才不要呢，就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要跟你一塊兒出來了。」月兒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娜娜在一處雜貨攤前停了下來，攤位上的一塊翡翠寶石吸引了她，她俯下身，打算伸手去拿。

「碰了就得買，不買就別碰！」老闆是個侏儒，他嚴厲地呵斥，提醒道。

「我就是打算買啊，看看不行？你什麼態度啊！」娜娜叉腰嘟嘴。

「嘁，你買不起！」侏儒輕蔑一笑。

「我，我會買不起？！不可能！我要把你攤位上所有的東西都買下來，狠狠地打你的臉！」

娜娜感覺被侮辱了，她拿出一袋金幣，放到侏儒面前晃了晃，袋子發出釘鐺的響聲。

他瞬間嬉皮笑臉：「啊，富家小姐啊。是我有眼無珠，實在抱歉。鄙人家裡還有一塊上好的寶石，就當送小姐的見面禮了。」

「切，算你識相。本小姐就不予追究了。對了，那塊寶石是不是也是綠色的？」

「是的，而且很大。二位小姐，請隨我來。」

二位公主跟着他來到了地下城的入口。

「娜娜，」月兒扯了扯她的袖口，「我們離王宮已經很遠了。而且，我聽說地下城髒兮兮的，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

「哎呀，沒事。」娜娜安慰道，挽着她的胳膊進入了地下城。

這裡燈光昏暗，能見度很低。

相較於街上衣着破爛的人們，兩位光鮮亮麗的公主顯得格格不入。

「娜娜，」月兒害怕地靠近，雙手緊緊挽住她的胳膊，「我怎麼感覺他們都在盯着我們看呢？」

「哎呀，月兒你膽子真小，心理作用而已，心理……作用而已？」娜娜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幾經輾轉，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你住的可真夠偏僻的，老哥。」娜娜環顧四周，很是安靜。

「唉，買不起繁榮地段的房子。」侏儒搖了搖頭，然後邪魅一笑，「不過，馬上就能買到了！」

二位公主身後突然跳出一個壯漢，漸漸逼近。

「喂，這，這是什麼意思？」娜娜疑惑道。

月兒已經躲在了她身後：「娜娜，怎，怎麼辦？蓋德爵士也不在這附近。」

她大叫一聲：「蓋德爵士，幫幫我們！」

「這裡很偏僻，你們就算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們的。」壯漢獰笑着靠近。

「等，等一下！你如果知道我們的身份就不會這樣做了，我的老師是……」娜娜話還未說完就被捂住嘴巴，迷暈了過去。

另一邊的街道上。

小尼和冰封依舊身穿破布衣服，並排走着。

「早飯吃什麼呢？」她問。

「我不想掃你的興緻，但我們沒錢了，小尼。」冰封嘆了口氣。

小尼稍稍探出肩膀，碰了一下迎面走來的路人。

那人推了她一把：「看着點兒路，小子！」

「對不起。」她低頭致歉，然後迅速走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小尼不知從哪兒掏出袋錢，晃了晃，然後迅速揣進兜里：「現在我們有了。」

「小尼，你的技術真是越來越嫻熟了啊。」冰封誇讚道。

那個人發覺自己錢袋不見後，指着二人大喊：「我的錢袋不見了。誒！前面那兩個！給我站住！」

「當我沒說。」他撇了撇嘴。

小尼瞪了他一眼：「還不是怪你多嘴！快跑！」

二人在縱橫交錯的巷子里來回穿梭，總算甩掉了那人。

「哈~哈~跟丟了吧。」小尼看了眼後面，「切，也不看看我是誰！想追上我……沒那麼容易。」

二人來到一家麵館用餐。

「好滿足啊。」小尼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後皺眉道，「那麼，該想想下頓怎麼辦了。」

冰封瞥了一眼小巷，小尼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是一個壯漢一手抱着一個麻袋，他兜里的金幣不斷晃動發出脆響。

「喏，這不就來了？」小尼舒展了眉頭。

「我們這算行俠仗義嗎？」

「不，我們這算黑吃黑。」

幽深的小巷內。

冰封將壯漢和侏儒控制到角落。

小尼搶過錢袋後好奇地解開了袋子——裏面是身穿公主裙，塞住嘴巴，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蘇安娜。

「哎呀呀，這是誰家的小美女啊？」小尼解開了她身上的束縛。

「小尼？！艾斯？！」娜娜十分激動，緊緊抱住了她，「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嗯哼，很遺憾，我們又見面了。」和親姐姐重逢並沒有讓小尼激動，她內心毫無波瀾，一臉嚴肅。

她推開姐姐，解開另一個麻袋，摟住月兒道：「這位銀髮小姐呢？」

「是我的好姐妹。」娜娜答道。

「哈，看來你有了新的生活，還結交了新的朋友。」小尼自嘲地笑了笑。

「小尼……」

本是親姐妹，可如今各自的生活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安娜，一頭金色順滑的長髮，紅彤彤的臉蛋兒，吹彈可破，藍寶石般的眼眸在發光，深藍色的禮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線。

反觀小尼，亂蓬蓬的灰色短髮，滄桑的臉頰，在左眼下面還有一道不起眼的刀疤，也是藍寶石般的雙眼，但與蘇安娜相比，黯淡了不少，破布衣服。

「你們兩個傻白甜來這裡幹什麼？得虧是遇到了我倆，不然你們還不知道被賣到哪兒去呢。」小尼說著，為月兒鬆了綁。

「這位女士，您誤會我們了，我們並沒有想把二位小姐賣掉，只是想勒索些贖金。」侏儒為自己辯解。

「啊，你提醒了我。」冰封喚出他的寒冰之矛，抬手準備處決二人。

「饒命啊~~」

「等等，艾斯。」娜娜叫停了他，「我們沒事了，放過他們吧。」

「多謝，多謝小姐饒命。」二人跪地磕頭感謝。

「隨你便吧。我們走，艾斯。」小尼拍了拍口袋裡的金幣，揮了揮手。

「可我們才剛見面啊，小尼。」娜娜拉住她的手，挽留道。

小尼一把甩開：「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已經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哭着回家告狀去吧，小公主。」

說完，轉身就走了。

「哎，小尼。」冰封本想叫住小尼，但她已經走遠了，他只好抱了娜娜一下，「小安，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額，你妹妹她其實挺在乎你的，只是她，不善於表達。她說的這些話，你別太在意……」

「嗯，我知道。額，艾斯，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算了，等下再解釋吧。你快去追吧，別讓她走太遠。」

待到他走後，蘇安娜揉了揉自己被繩子勒紅的手腕，對二位綁匪說道：「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再對我們有非分之想，有你們好果子吃的！把我們護送回去，不僅剛剛的事一筆勾銷，還會有獎賞。」

「不敢了，小姐，不敢了。」壯漢說道。

「多謝小姐不殺之恩。真的？鄙人名為柯熾，願為小姐赴湯蹈火。」那位名叫柯熾的侏儒說道。

「我，我叫冠良，願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那位名叫冠良的壯漢說道。

月兒扯了扯娜娜的袖子：「娜娜，我們真的該回王宮去了，父王一定在到處找我們。」

「哎呀，月兒，美好的一天才剛剛開始啊。」娜娜安慰着她，然後對那二人說道，

「柯熾、冠良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們——雖然我並不高興，但我還是得這麼說——你們口中說的寶石，而且很大那個，不是騙我的吧？」

「這個，這個是真的沒有騙小姐你啊，我們是真的有。」柯熾連忙擺手。

「方便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請跟我們來。」

「這次又打算把我們騙到哪兒去？」

「小姐，我們不敢了，真的，我保證。」柯熾拍了拍胸脯，「雖然我們是壞人，但我們保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壞蛋也有原則哈。」娜娜笑了笑。

「那是當然，保證過的諾言必須兌現。」

兩個壞蛋帶着兩位小姐來到了他們真正的住處，雖然也很偏僻破舊……

「這塊寶石……」冠良搬出個箱子，柯熾打開，巴掌大的寶石在陰暗的環境下向外散發著幽綠的光芒，他介紹道，「是我從一個寶石商販手中淘來的。」

「你不是說很大嗎？」娜娜撇了撇嘴。

「這還不夠大？都快跟你的手一般大了啊，小姐……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寶石，所以切割了一些做了吊墜飾品。」

「你們沒問商販它從哪兒來嗎？」

「他沒有說……後來我們在黑市上都沒有見過這種寶石了。」柯熾搖了搖頭。

「它名為翡翠晶石，這種寶石，恐怕只有一個地方有。」

「喔，莫非小姐知道哪兒能開採到？」兩個壞蛋的眼神一下子發了光。

「嗯哼。桑歌雷德，也就是諾斯森林。」娜娜點了點頭，答道。

「唔，原來要去森林中開採，我說怎麼找不到……」柯熾低頭思索，自言自語。

「它們不止是裝飾品，這種寶石內蘊藏着巨大的能量。」

「我能感受到，」他點了點頭，「切割寶石的時候會讓我精力充沛，疲勞感一掃而空。不僅如此，小姐，它還能推動機器做功。」

柯熾轉身拿來一個齒輪，上面鑲嵌着一塊小小的寶石。

他打開開關，寶石向齒輪輸送着能量，使得它轉動起來。

「我不知道它還能這樣做。」娜娜有些驚訝，「你真厲害，簡直就是工匠大師！」

「啊哈哈，過獎過獎。」柯熾笑着撓了撓頭，臉微微泛紅，「什麼工匠大師，只不過是閑暇時光琢磨出來的罷了。」

小尼這邊，冰封追上了她。

「那是你姐姐，小尼，你怎麼能那麼說呢？」冰封拉着她來到幽深的小巷。

「憑什麼？憑什麼啊！我跟她一樣，身體里流淌的是同一條血脈啊！你看看她，頭髮編的那麼好看，皮膚保養的那麼好。還噴着人類的，難聞的香水，穿着禮服小裙子，像個小公主一樣。爸媽之前就是那樣寵她的……我卻穿着破布衣服，每天還要為三餐奔波。」

她將頭扭向一旁，抽咽道。

冰封低下頭，嘆了口氣：「抱歉，小尼，是我連累你了。去找小安吧，不用管我。她畢竟是你姐姐，一定會念舊情的。你本就該像她一樣生活。」

小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搖頭：「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有些妒忌她，回想起爸媽寵她的時候，心裏有些不平衡。再加上這些年受的苦，全部傾瀉到她身上了。」

「去給你姐姐道個歉吧，血濃於水，你們兩姐妹應該團結在一起。要是你們之間鬧矛盾了，知道誰最高興嗎？染星。還記得嗎？她是我們的仇人！」

「對，染星，」小尼咬了咬牙，眼瞳開始發光，「提起她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我要親手殺死她，為爸媽報仇。不，那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親眼看着自己被吃掉。」

「我也想見到這個場面，聽她的慘叫和哀嚎。」冰封也興奮起來，咬牙道，「但是僅憑我們做不到，你姐姐或許有這個實力，你得和她聯手。先去和她道個歉，好嗎？」

「嗯。」小尼點了點頭。

「真金白銀」的小公主們可不難找，所以二人打聽了一下就來到了壞蛋們的住處。

「姐姐，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小尼抱住她姐姐，抽咽道。

「沒事的，」娜娜安慰着她，撫摸着她的頭，「我很難想像你在這兒經歷了什麼，姐妹。」

「小安，我們需要單獨談談。」冰封道。

「就在這裡說吧，這裡沒有別人。」

冰封掃視了一眼柯熾、冠良和月兒。

「他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