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燒灼』

【平壤之地，南下大軍駐紮營】

「越來越近了。」李學吃着自己早餐，看向前方若隱若現的高山，「就要到高山之地的前線了。」

他的手因為害怕所以在顫抖。

庄然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你很害怕？害怕是正常的。」

「嗯……嗯。」他點了點頭，「我還不想……我的未婚妻，她叫蘿拉，有一頭紅髮，臉很圓。」

說到他的未婚妻時，他臉上洋溢着笑容，然後馬上哭喪着臉：「我們本來安排好日子結婚，可是……可是。」

「等下，我怎麼都不知道。」

「發生了這檔子事兒，告訴你也沒用了。」

「嘿！」庄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還沒結束呢，你會平安回家的。振作起來，好嗎？」

「嗯。」李學平復了下情緒，「還是庄兄你厲害，一點兒都不怕。」

庄然笑着搖了搖頭：「隨便咯，反正沒人希望我回去。」

「那你就偏不如他們意，一定要活着回去。庄兄，你永遠是我的老大，我們兩個一起還鄉。」

「嗯。」

二人互相鼓勵着。

這時，士官長揮手，示意他們兩個過來：「喂！你們兩個！」

他倆一臉疑惑，不過還是來到了士官長面前，周圍都是些和他們年紀相仿的新兵蛋子。

「你們幾個組成小隊，騎馬向南直到遇到抵抗，抵抗者格殺勿論。」士官長囑咐他們道。

二人對視一眼，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準備片刻，庄然、李學所在的小隊準備出發。

小莎的父親趕來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我們是先鋒部隊，叔叔。一路向南掃除障礙。」庄然解釋道。

「都是新兵，」他掃視一眼，「你們毫無作戰經驗，這怎麼可以？我去跟士官長說。」

「叔叔，」庄然搖了搖頭，「我們會沒事的。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太多了。這是早晚的事。」

說罷，他揮手告別，騎馬隨先鋒部隊而去，「再見。」

小隊的行軍速度很快，向南走了一段時間後，小村莊的輪廓顯現出來。

快要進入村莊的時候，他們遇到了抵抗，不過是些平民武裝，且只有二十人。

繩索拉起，走在前面的庄然和幾個隊友人仰馬翻。

見此情形，其餘隊友警惕起來，勒馬四處張望着。

伴隨着喊殺聲，拿着長矛、鐵劍、鐵鍬和鋤頭的村民衝出。

庄然迅速站起，拔劍迎敵。

庄公子好歹也是練習過劍術的人，這些小嘍啰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一個村民衝到他面前，生疏地揮動鐵劍。

他向上挑劍，格擋出去，發出脆響，震的他手發麻。

再次握緊，橫砍出去，淬月寶劍撕開村民那脆弱的皮甲，刺入皮膚，鮮血飛濺。

收劍回來，並步向前，猛刺！

村民倒下了。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天旋地轉，四肢顫抖，胃裡翻江倒海。

但來不及思考，因為敵人又衝上來了。

他只覺得過了好久好久，這一切才結束。

「庄兄，我們贏了，庄兄……」李學拍了拍宕機的庄然。

他這才回過神來，用衣服擦拭自己的寶劍：「結束了？」

「嗯。敵方二十人被全殲，我們只損失了八人。」

「唔……」眼前的一切讓庄然感到生理不適，他急忙捂住嘴巴。

下一秒，他小跑到一旁，彎腰吐了起來：「嘔……」

「沒事吧，庄兄？」李學關切道。

「沒事，沒事……」他擺了擺手，直起身子，「我沒事。」

「看看我找到了什麼，兄弟們！」一個隊友興高采烈地喊道。

「走，我們去看看。」李學扶着他走了過去。

他們發現了躲在地下室的婦女和孩子。

「來，讓本大爺釋放一下！」幾名隊友強行將她們拉了上來。

她們的臉上只有驚恐，蜷縮在一旁。

「住手！」庄然站了出來，「這些只是女人和孩子。我們剛剛殺害的，也只是些村民。這毫無榮耀可言。你們還要做這種卑劣的行徑。」

「你誰啊？」為首的隊友來到他面前，「啊，是你。你很勇猛，我剛剛看到了，你的劍術很精湛，處決了五個敵人。你是想先選？」

那人讓出道路，伸出手臂，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我才不會對女人和孩子下手。」他搖了搖頭。

「你可以去那裡。」那人看了一眼瞭望塔，「去那裡裝你的清高吧。」

「你！」

庄然攥緊拳頭想上前，卻被李學攔下：「庄兄，別別別，自己人，算了。」

「我們活不了幾天了，小子，你不明白嗎？我們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國王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

說罷，那人抓住一個女人的頭髮，任憑她怎麼求饒，哭喊，還是把她帶到了屋裡。

庄然也無能為力，這些人畢竟是自己的隊友。

他長舒一口氣，看向天空，鬆開了拳頭。

李學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往屋裡走去。

「你去幹嘛？」庄然一把將他拉回。

「庄兄，跟我一起去吧，」李學反而拽住他的手，「再不享受就沒機會了。我們都會死，或許是今天，又或許是明天……」

「啪！」

庄然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李學，你瘋啦？想想蘿拉，她還等着你回家呢。你愛她嗎？嗯？」

「嗯。」

果然打一巴掌就清醒了，他木訥地點了點頭。

「你會八十歲死在柔軟的床上，兒孫滿堂。而不是這裡，不是今天。懂嗎？」

「嗯。」

二人來到瞭望塔，聊起了天。

「你倆怎麼認識的？你跟蘿拉。」庄然微笑着，好奇道。

「她是房產商人的女兒，她老爹很有錢，想讓她走入上流社會。」李學也滿臉堆笑，回憶浮現在眼前，

「我們在一次聚會上相識。她老爹看不上我，她倒是很中意我這個落魄貴族。不過她老爹尊重女兒的選擇，我們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令人羨慕。」

【暮水城，王宮】

一大早起來，僕人和侍女們忙個不停。

蘇安娜也被迫早起，梳妝打扮好，一臉疑惑的來到莫琳姐姐身邊。

「今天是什麼重大節日嗎？」她問。

莫琳答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小公主。今天是淑月公主的生日啊。」

「哦。我記得月兒跟我說過，忘記了。」她撓了撓頭，嘀咕兩句。

然後又問道：「月兒她在哪兒，我要祝她生日快樂。」

「應該在宴會廳，我們去找她吧，走。」莫琳挽住娜娜的胳膊，向宴會廳走去。

月兒果然在這兒，她在精心布置今晚的宴會。

「月兒，生日快樂。」

「淑月公主，生日快樂。」

二人送上祝福。

「啊，你們來了。謝謝。」月兒頷首致意。

然後展示自己的成果：「喏，晚宴的布置，你們覺得怎麼樣？」

「很不錯哦。」莫琳認可道。

娜娜則呆立在一旁，若有所思。

「唉，父王他有事不能幫我，把工作都推給我一個人。」月兒先是抱怨了句，然後看向公主護衛蓋德，

「不過好在有蓋德爵士幫我。他的一些想法很有趣，我就採納了。」

「我的榮幸，公主。」蓋德鞠躬。

「好了，別在那愣着了，快來幫我想想還應該準備什麼。」月兒拉起她倆的手，邀請道。

王政會議廳。

「陛下，軍團已經集結完畢，一千名暮水騎士隨時待命。」瓦德指着地圖，

「如果我們這幾天出發，那麼月底就可以和至高王的軍團會合。」

「我們後天就出發。」陳綜掃視了眼眾人。

他們面面相覷。

「嗯，這樣可以減少不確定因素，更快的去和至高王會合。」瓦德點點頭，表示認同。

「兵貴神速。我們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陳綜站起身來，

「如果各位沒事了的話，我要去陪女兒了。你們也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恐怕還不行，陛下。還有很多事要跟您商量……」一位大臣手上拿着一沓紙。

陳綜嘆了口氣，摩挲着額頭，又坐了下去。

晚宴時分。

陳綜和瓦德在賓客們落座之前到了。

「月兒，抱歉，今天事有點多。」

「沒事，父王，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事實上，這是我們一起完成的。」

她向後看去，介紹安排宴會的功臣們——娜娜、莫琳和蓋德。

「謝謝你們。」陳綜點頭致意，「客人們應該快來了，大家落座吧。」

娜娜落座，和莫琳姐姐坐在一起。

莫琳道：「娜娜，我離開一會兒，去換身衣服。」

「哦。」她答道。

但她心思不在這。

她看着這一切，又回想起在森林的時光。

莫琳來到走廊，一個男人走了上來，和她打招呼：

「嫂子，暮水城的假期過的怎麼樣？」

她立刻擺出一副很傷心的樣子：「戈爾，你也來慶祝公主的生日嗎？唉，我還是會去想你的哥哥、我已故的丈夫……時間真的會撫平傷痛嗎？」

「呵，亦或是新歡？別假惺惺了，」戈爾咬了咬牙，

「我哥哥怎麼死的你最清楚不過了。我會找到證據，挖出真相。將你這紅髮**繩之以法！」

後面那句他故意提高了音量。

莫琳先是被嚇到後退了一下，然後攥緊拳頭，高昂起頭，語氣有些強硬：

「注意你的言辭，戈爾，我還是你的嫂子、鋼鐵堡的伯爵夫人。你這樣的言論不僅侮辱了我，還侮辱了我的丈夫艾爾。」

「怎麼，害怕了？被我說中了吧？」他得意地笑了笑，

「算了，女人，你的身份再穿幾天吧，等我查明真相，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說罷，他繞過莫琳，進入了宴會廳。

莫琳呆立了一會兒，心中忐忑不安。

她攥緊拳頭，折返回了宴會廳，重新坐在娜娜身邊。

「莫琳姐姐，你回來了？怎麼，沒換衣服么？」娜娜問。

她沒有回答，焦急已經寫在了她的臉上。

她握住娜娜的手，總算心安了一點。

「怎麼了，莫琳姐姐？」

「沒事，娜娜。我……」她強顏歡笑，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麼盛大的活動，有點緊張。」

「這樣啊，」娜娜也握住她的手，

「其實它和小活動一樣的，聊天，用餐，舞會，然後結束。不必太緊張。」

「嗯。」

……

舞會時間。

瓦德率先站起，來到月兒面前，伸出手，鞠躬邀請：

「月兒，要跳支舞嗎？」

「嗯。」月兒站起身，將手搭了上去。

瓦德拉着她來到宴會廳**。

樂師演奏起歡快的音樂，二人翩翩起舞。

一旁站崗的公主護衛蓋德時不時瞥月兒一眼。

然後趕緊目視前方，挺直身板，握緊腰間的佩劍。

越來越多的少男少女加入其中。

麥克來到娜娜身邊，很紳士地邀請她跳舞。

「我？……」娜娜看了莫琳一眼。

「沒事，你去吧，我沒事了。」

「嗯。」娜娜欣然答應，和他一起加入了起舞的人群。

月兒這邊。

二人隨着節奏旋轉着。

瓦德道：「看看你安排的這一切，真是太棒了，井井有條。」

「這是大家的功勞。」月兒微笑着回答。

「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把這座城市管理好的。暮水騎士們將在後天出發。」

「這麼快？我……」月兒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了。」

「會有人輔佐你的，你可以多聽聽他們的意見。」

「嗯。」

娜娜這邊。

麥克的臉慢慢靠近，他湊到娜娜耳邊小聲道：

「等晚宴結束，要不要去地下城玩？上次一定沒玩過癮吧？」

「啊？你，你怎麼知道……」娜娜眼神躲閃，低下頭去。

「放心，我不會告訴陛下的。你的意思呢？」

「這麼晚了還偷跑出去……」

「他們不會發現的。我知道一條秘密通道。」麥克挑了挑眉。

「那……好啊，我可以去。」

「嗯。那我們可就說好了，晚上我去找你。我們再一起溜去地下城。」

沒了娜娜在身邊的莫琳又緊張起來。

她瞥了戈爾一眼，發現對方正在惡狠狠地盯着自己便趕緊四處張望，亦或是低頭用餐。

……

晚宴結束，客人離席。

陳綜叫住瓦德：「等一下，你先別走，跟我來。」

「是，陛下。」瓦德點了頭。

陳綜帶着他來到自己的房間，望一望，四下無人，然後關上了門。

「有什麼事嗎？陛下。」

「是一件很嚴肅的事，請坐。」陳綜坐在桌前，邀請瓦德也坐下，

「最近，我聽到了些謠言……」

「您也說了，那是謠言。」

「可是別人並不這樣覺得。事關你的榮譽和蘇安娜小姐的清白……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那天晚上，你在她房間里幹什麼？」

「我路過她房間的時候聽見她在跟人說話，

瓦德解釋，

「王宮中又剛剛發生那種事，我很擔心她，所以敲門詢問。

「但房間里只有她一人，她說她很害怕，要我給她講故事。」

陳綜點頭：「守衛確實說過蘇安娜經常自言自語。嗯，然後呢？」

「沒了。」

「所以你沒有做那種事？」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瓦德有些激動，站起身，「那只是個小女孩，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完全相信你。」陳綜搖了搖頭，

「但三人成虎，讓我也有些害怕。她確實是小女孩沒錯，但她身體發育完全。

「我需要你說實話，希望現在補救還不算晚。萬一她……，那將是王室的一大丑聞。」

「看看，你不相信我。我說了，我沒有！我沒有做那種事！」瓦德憤怒地拍了下桌子。

「我相信你。」陳綜點了點頭，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份遺囑遞給他。

「這是什麼？」瓦德接過。

「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和妮可把你當親兒子養，那個時候我們就像快樂的一家三口。」

陳綜微笑着，曾經種種猶在眼前，

「淑月是我的女兒，我答應過妮可，會照顧好她。這也是我多年一直未再娶的原因。

「我愛她，也愛你。所以，我立你為暮水之地領主的繼承者、東境守護王，你可以不用去前線了。

「我希望你能照顧好月兒，等她成年後娶她為妻，這會讓你的繼承更名正言順。」

「陛下，我……」瓦德有些不知所措。

「我希望你接受。」

「我接受，」他點了點頭，拍胸脯保證，「我也會照顧好月兒的。我保證。」

「呵，臭小子。好了，去休息吧。」陳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罵道。

瓦德笑的也很開心：「那我回房間了，陛下。」

「瓦德，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我希望你能叫我一聲……」

「父親，」瓦德搶答，「我早就想這樣稱呼您了。」

這對「父子」擁抱了一下，分別了。

瓦德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正要脫衣睡覺，卻被嚇了一跳。

莫琳正坐在自己床邊。

「呼~你嚇到我了。我想我說過你來我房間之前應該先打招呼。」

她站起身走向他：「我從秘密通道進來的，沒人看到我。我好害怕，瓦德。」

「發生了什麼？」

「戈爾·刃牙……」

「艾爾伯爵的弟弟？」

「是的。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他知道艾爾的死跟我有關。他說要收集證據，將我繩之以法。」

看得出來莫琳很害怕，她在瓦德懷中一直發抖。

「沒事的，我會搞定的，好嗎？」他安慰着，「來，我讓你看樣東西。」

「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