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杳這才往門口走去，這次市場部也有一個負責人跟着一起，一個三十不到一點的女人。
她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沈綏身邊。
丁業敏看到沈綏在陸星杳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給她撐了把傘，另一隻手很快牽住了她，然後湊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只有陸星杳聽見他說的是，她有沒有不高興。
陸星杳平靜的說：「沒有。」
沈綏道：「顧越這兔崽子就是見不得我們好，他嫉妒。」
「他有什麼可嫉妒的？」
「他以前喜歡你唄，他自己說過的，他還看見我們倆陽台上辦事。」沈綏臉上有幾分不悅，「你說他惡不噁心，就喜歡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陸星杳說：「他早放下了。」
沈綏的表情可不是這樣子想的，說：「他們那群人還天天勸我跟你離婚，缺不缺德。」
這要讓他那群朋友聽見，肯定要罵他不厚道了，還不是他自己天天說不處了，嫌棄陸星杳煩，說結婚沒意思，人家才附和的。
陸星杳在聽見沈綏這隨口說的一句話以後，表情有細微的變動，隨後垂着眼皮，一言不發。
幾分鐘後，一行人上了車。
丁業敏跟他們一輛，她坐在副駕駛座，陸星杳跟沈綏坐在後頭。
丁業敏發現，陸星杳大多數時候，表情都很淡，溫溫和和的。而沈綏挺黏她，喜歡緊緊貼着她，握她的手，再或者是靠在她身上。
不是太過分，陸星杳一般也不會趕他。就算趕，他過一會兒還是會朝她黏過去。
沈綏在她面前，話也不少。陸星杳偶爾回他幾句，有的太過無聊的，就不回他。
儘管不可能，但這主動權看上去，倒像是掌握在陸星杳手裡一樣。
丁業敏一直默默的聽着，有那麼一會兒後面突然沒有聲音了。她有些奇怪兩個人怎麼就沉默下來了，微微抬了下頭，結果就在後視鏡里看見，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親上了。
這下倒是能看出主動權在沈綏手裡了，陸星杳兩隻手都被他反剪在身後，顯然他是逼良為娼的那一方。
丁業敏心想，這感情看上去可不像不好的，熱戀期膩歪的也不過如此了。外頭那些傳聞是真是假這樣看來倒是不太好猜。
……
飯局設在於氏旗下的一家酒店。
丁業敏在陸星杳下車的時候，發現她臉有點紅，而且有些站不穩，好在沈綏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年紀都多大了怎麼還不會看路？」
陸星杳說：「是腦子昏。」
沈綏挑了下眉梢：「得帶你多練練，才親多久腦子就缺氧了。」
陸星杳偏開頭，沒搭理他。
這個飯局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個酒局。
陸星杳被安排在沈綏身邊，原本還有個想來敬酒的，可看沈綏給陸星杳拿了果汁，也都不敬了。

075
丁業敏看着陸星杳，只覺得她漂亮得不行，簡直就像是那種會禍害人的狐狸精。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她看着平平靜靜的，對人態度也溫和，但是就算給人一種不太好惹的感覺。
陸星杳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側目看了看她，對着她禮貌的笑了笑。
丁業敏也回了她一個笑容。
陸星杳想了一會兒，好心的說：「丁經理，你也少喝點酒，這個合同拿下來沒問題的，沒有人會為難你。你不用那麼拼。」
丁業敏是個女強人，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這麼勸她，一時之間難免有些感動，「謝謝，不過這是工作，都是應該的。」
「那也得以自己為重，像丁經理這麼拼的，進哪一家公司，都是對方的榮幸。」
丁業敏儘管在行業里有點小名氣，但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說：「陸小姐，你好會說話。」
「丁經理，我們加個聯繫方式吧。」陸星杳莞爾。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再次被沈綏給拉了回去，倒是沒有再看丁業敏。而後者對於陸星杳的示好，總覺得有幾分惴惴不安。
就像是對方是刻意要認識她似的。
……正如陸星杳所說的那樣，沈氏是大企業，對方顯然很樂意合作，所以這個飯局過得很愉快。
合同也簽了，人也就該撤了。
陸星杳是想回去的，但沈綏這會兒可不願意放她走，「也沒幾個小時我就要下班了，去公司等我一起。」
她不答應，可他真要霸道起來她也只能被他拖着走。
陸星杳無能為力無處可逃，只能一起被他帶到了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沈綏那句「走路不看路」烏鴉嘴了，她在公司門口樓梯上摔了一跤。沒有大問題，就是扭了。
沈綏趕緊蹲下去看她的腿，檢查了下情況，看沒有多大問題，才抬頭問她：「疼不疼？」
陸星杳說：「有點。」
「我說你走路不看路，你還要狡辯。」沈綏臉色有些難看，伸手把她給抱了起來。但卻是個抱小孩的姿勢。
陸星杳臉色有點綳不住：「你換個姿勢。」
「換來換去等會兒你又腿疼。」
「這樣丟人。」陸星杳很少有急得臉紅的時候，手上不停的推拒着他，她壓低聲音說，「公司裏面都是人，你這樣抱我進去不合適。」
沈綏的視線卻全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陸星杳大部分表情都很平淡，這種害羞的時候幾乎沒有，他看見她的臉和脖子都紅了，不知道身體有沒有泛出粉紅色。
「老婆，你別動了。」他聲音沙啞的說，「再蹭得出事。」
「你也不能這麼抱我進去，我真接受不了。」
沈綏見她這狀態只覺得很有趣，低低的笑了兩聲，心不在焉的說，「你是我老婆，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你也說了我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女兒。」
沈綏挑了挑眉，說：「你是我什麼？」
陸星杳微微一頓。
沈綏捏了她的腰一把，哄道：「星杳姐，你說你是我什麼？」
見她不說話，他又繼續說，「你是我老婆，那我是你誰？」
陸星杳的表情淡下來。
「老婆，你怎麼都不喊我那兩個字？」沈綏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陸星杳對於這個話題則是顯得十分的寡淡：「你總要給我適應的時間。」
他琢磨了一會兒，說：「行。」
沈綏不再耽擱，也沒有任由陸星杳下來，就這麼像抱小孩兒一樣的抱着她進了公司。
陸星杳已經無奈了，只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擋住自己的臉。
這在公司絕對得引起轟動。
她也沒有猜錯，員工看見他倆的時候，表情都很是震驚。
沈綏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旁若無人的抱着她進了辦公室。
陸星杳從來都走的優雅端莊那一掛，真的覺得丟人得不行，沈綏把她放在沙發上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說：「你非要這樣，人家看見了成何體統。」
「沒人敢說閑話。」沈綏倒是淡定得很。
在陸星杳眼裡，這種抱法最多也是抱那種可可愛愛的小女生，可她也不是那一掛的。
她的眉頭都是皺着的。
沈綏剛把她放下來，就轉身去找跌打扭傷葯了，正好上次助理扭傷，留了一份。
他拿了葯過來，脫下陸星杳的鞋子，小腿腳腕那裡已經腫了，紅通通的一片，他皺了下眉，陸星杳比他認識的所有人都要不經摔。
不知道是不是跳樓以後的後遺症。
「老婆，你下次走路真的給我注意點，按照你這身體素質，指不定哪天就摔得身體殘廢。」
陸星杳擰眉，有這麼說話的嗎？
本來剛剛他非要那樣抱她進來，她心裏就已經很不高興了。
沈綏給她上藥的時候其實很小心，可陸星杳還是疼得眼睛都紅了。
「你還真是嬌貴。」他本來還有幾分調侃的味道，可一想到她那副身子確實很嬌，隨便折騰都能惹得她喊疼，眼神就變了變。
陸星杳很快感覺到他按摩的手勁兒有點不對勁，趕緊把腳從他的手裡抽了出來。
「躲什麼？」他眯了眯眼睛。

076
陸星杳淡淡道：「你心裏在想的東西我不該躲么？」
沈綏笑得帶了幾分輕佻的意味，道，「我想什麼了？」
陸星杳偏過頭，不看他，也懶得戳破他。
沈綏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意味深長道：「星杳姐，你好色.情。我老老實實給你按個腳，你就凈往那方面想。」
陸星杳淡淡道：「你也不用賊喊捉賊了，你這會兒估計都起反應了。」
她也是神了。
沈綏這會兒確實來感覺了。
此刻他西裝筆挺，地點也很嚴肅，可他只想扯下自己的領帶，干點壞事……
「老婆。」他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沙啞得不行，帶了點暗示的味道。
不過有下屬要進來彙報事情。
「進來。」他理了理領帶，又恢復成一本正經的模樣，在位置上坐下。
下屬進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陸星杳，她曲着腿坐在沙發上，這姿勢蠻誘人，可隨即就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眼神，他偏頭就看見沈綏冷冰冰的視線，連忙把頭給轉了回來。
「小沈總，溫先生那邊遇到了點困難，需要一筆資金，他那邊貸款不容易，想問你能不能幫幫忙。」下屬道。
沈綏聽了這個問題，臉色微變，餘光看了陸星杳一眼，語氣不耐煩道：「你那邊處理就行了，沒必要還過來問。在樓底下發個微信的事，你非要來我辦公室說一趟？你晚飯吃什麼要不要也來我辦公室問一問？」
陸星杳並沒有完全聽見下屬說了什麼，只聽了個大概。她剛剛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腿上，沈綏突然的火氣讓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抬了抬頭。
也沒有想到，沈綏這會兒起火完全是因為那話只是在她面前說了而已。但凡她不在，他也起不了這個火。
下屬是一臉的冷汗，琢磨片刻，他就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了。當著沈太太的面說起那號人，確實不太合適。
「還不趕緊走人？」沈綏越發不耐煩道。
下屬心有餘悸，離開得很快。
陸星杳倒是也沒有問他生氣的原因，他認真的打量一會兒她的表情，見她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就收回了視線。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下班的時間點了，說：「咱們回去吧。」
「晨曦呢？順便送一送她。」陸星杳道。
「今天她有活，估計得加班。」沈綏道，「抱你出去？」
「你扶我就行。」
沈綏卻直接把她給打橫抱起了，陸星杳在心裏嘆口氣，也就隨着他去了，
沈國山正好也下班，就這麼撞上了，他看了眼被抱着的陸星杳，明知故問道：「怎麼來公司了？」
事實上，沈綏抱着陸星杳進公司的事早就傳了個遍了。小兩口關係好，沈國山是樂見其成的。
「既然正好撞上了，那就一起回去吃個飯吧。」沈國山道，「你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你了。」
沈綏看了眼陸星杳，意思是詢問她去不去，她要是不去，那就得拒絕了。
陸星杳也用眼神示意他：去。
沈綏把陸星杳抱上了沈國山的車，這一路熱得他脫掉了西裝外套。
沈國山看了他一眼，講起正事來：「國外市場還是得要人去守着的，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沈綏講起正事來，那股子弔兒郎當的勁兒就全部消失不見了，他正襟危坐道：「我其實覺得我最合適。」
沈國山掃了眼陸星杳，道：「你也沒有那麼合適，比你外語好比你領導力強的多了去了，公司前輩拉出來比你閱歷豐富的還少？何況你剛結婚沒多久，就去那邊待個半年，你覺得這合適？而且，你在那個國家，還有個前任。」
沈綏蹙起眉，沒有做聲。
沈國山淡淡道：「我不建議你去，也不想你去。你再參考參考其他人選，從裏面選一個。」
沈綏掃了陸星杳一眼，道：「國外的剛起步沒多久，壓力大鍛煉人，我也好快點接手公司的業務。」
「你需要那麼大的壓力做什麼？」沈國山冷哼了一聲，「你在國內按照我的節奏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來，出不了什麼大錯，你又不需要飛躍式的進步，沒必要去國外折騰。」
陸星杳能感覺到沈綏心裏對這番話是不服氣的，他應該想去。只不過，他又沒有爭辯，倒是不像他平常的風格。
「星杳，你來說，你希望大半年獨守空房么？」沈國山把話題往她身上扯。
他的目的還不是希望他們能培養培養感情，半年一分別，新婚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情愫哪兒還見得着影子，到時候又是陌生人了。
如果真的是她男人，陸星杳自然不希望他走。只不過，她跟沈綏之間，從始至終還是有一條溝壑的，算不得真親近，她也就笑了笑，客氣的說：「我沒有關係的。」
沈國山道：「沒有關係就是有關係，看，星杳也不想你走。」
她沒有解釋，沈綏也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默契的安靜了下來。
但陸星杳知道，沈綏的安靜，不代表妥協，他還是想走的。是什麼原因，她就不想仔細去想了。

077

自從陸星杳跟沈綏結婚搬出去以後，沈母見兩個人的機會不多，這一回來，真的是噓寒問暖。
沈母連飯都是親自下廚做的，特地燉了一隻烏雞，生怕他倆在外頭只吃快餐，吃的太將就。
吃完飯，也沒有讓兩人回去。
陸星杳和沈綏也只能答應留下來。
沈綏已經不住這邊了，房間里的很多東西都搬進了他們新婚別墅，所以這邊顯得空蕩蕩了許多。
「老婆，你自己說，你希不希望我去國外分公司？」晚上回到房間的時候，沈綏開口問她。
陸星杳抱着被子，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覺了。
沈綏心不在焉的說：「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工作沒事，但老婆我只有一個，聽老婆的。」
靜悄悄的黑夜裡，他們像兩隻動物一樣，緊緊的靠在一起，相擁而眠。
而陸星杳在沈綏睡着之後，卻睜開眼睛，有些失神的看了天花板半晌。
她沒有想起沈綏，反而記起她沒了父親那一年，受過的苦，父親死後，母親因為受不了而自殺，妹妹不見，而害了她父親的那個人，如今倒是成了對她不錯的善人。
所以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大概就算善意。
陸星杳想着想着，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