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背着他走過一整個雪夜。
也曾混跡在人群中，聽他大婚的喜樂。
.我愛慕謝家那位郎君，在登州已不算一件新鮮事。
以至於他結親那日，看熱鬧的人還不忘回頭嘲笑我兩句，「春柳，你是不是難受得很啊？
要哭就躲回去哭，可別污了謝公子的眼啊。」
我覺得他好笑，莫說人群擠成這樣，就是人跡寥寥，謝皎也不會更不可能看見我，又何談污了他的眼。
我站在人群中，看迎親隊伍鋪滿一整個街道，入眼儘是喜慶的紅色。
謝皎騎在高頭大馬上，臉上含笑，眉眼間具是快意。
我從來沒有見過謝皎開心成這樣，繞是他十三歲時嫁去塞外的姐姐歸來，他老遠撲進她懷裡，也不曾笑得這樣快樂，那是一種從心底發出的快樂，純粹到叫看見的人也忍不住隨他一起笑。
我也真的忍不住同他一起笑。
再隨他一起看向他即將要娶的姑娘—她身姿如扶柳般盈盈，更是無視登州那些舊俗，在人群議論聲中一把扯下紅蓋頭，笑眼彎彎地望向謝皎。
謝皎連一刻的怔愣也無，隨她一起擴大笑意，笑得三月的春光也要自愧不如。
他二人看上去這樣登對，我笑着笑着便有些悵然，末了動了動嘴唇，無聲祝福。
祝他二人從此白首不離，長相守。
.大概是我這人生來不詳，於是連祝福也不像個樣子。
謝皎大婚後的第十個月，謝家因通敵被滿門抄斬，連同那位姑娘，一同被扔到了亂葬崗。
我聽聞這消息時，一時分心，手中菜刀傷到了手指，血流不止，我卻無暇顧及，一路跌跌撞撞往亂葬崗跑去。
在那裡，我見到了謝皎。
活着的謝皎。
可與死了，倒也沒什麼兩樣。
登州這樣冷的夜裡，大雪茫茫，謝皎只穿了件單薄的囚服，他雙目失神地跪在雪地里，懷中是三月時他新娶的娘子。
我不知謝家是用什麼樣的法子保下了謝皎，但定然不易。
我踩着雪往謝皎方向走，直到近處他也沒有反應，我喊他，「謝皎。」
他像是被這雪凍得不輕，四肢僵硬，連反應都變慢，隔了很久他才眨了眨眼睛，可除了眨眼睛之外，他再沒有別的反應。
我又喊他，「謝皎。」
一連喊了好多聲，謝皎才慢慢抬起頭來。
我到這時才發現，謝皎看不見了。
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