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頌煙怎麼也沒有想到，顧旭辰會這麼突然跟她說起他的過往。
明明之前，他完全半點不想開口。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靜靜的等着他開口。
顧旭辰看了她兩眼，繼續說：「後來我率先察覺到，我父母關係並不好。他倆見面，我母親總是很冷淡，一年級有次放學回來，我看見我爸的皮鞋踩在一個男人臉上，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我父親是真的想羞辱他。而我母親，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沒有任何人的視線，在他身上。
謝希回頭看了他一眼，就哭着罵韓則初去死，然後心疼的喊着地上男人的名字，看上去手足無措極了。
那男人，也一句話沒說，只是死死的握着謝希的手。
韓則初見狀，冷笑着抬腳去碾，碾得他手指骨折，那男痛的渾身冒汗，手也沒有放開。
反而是謝希，撕心裂肺的說著不要，痛哭流涕，原本從來不搭理韓則初的一個人，這會兒淪落到低聲下氣求他，給他磕頭。
顧旭辰那會兒還小，但也知道，沒有一個人的母親會在自己面前這麼卑微。
他有點心疼謝希，小聲的喊了一句：「媽。」
謝希只回頭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有些不安的拽了下書包帶子，然後韓則初就柔聲道：「阿宸，你先回房間。」
他不願意，保姆就強制性把他帶走了。
之後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韓則初讓謝希帶着男人走了。兩個人路過顧旭辰時，沒有人願意看他。
顧旭辰所有關心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小孩子，總是會想媽媽的，可是謝希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過，他自然很失落。他又跑去看了韓則初，結果他也只是坐在書房裡，一根一根無聲的抽着煙。
只不過韓則初寵他，很快就朝他招手，把他抱進了懷裡。
顧旭辰問他，謝希是不是不喜歡他。
韓則初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她不是不喜歡你，她只是跟我有點矛盾，她很愛你。」
——那她什麼時候回來看我？
——想她了？
——我為她學了畫畫，我想給她畫，她總是不回來，我不知道怎麼給她畫。
韓則初又是沉默良久，說：「她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顧旭辰這會兒還是對韓則初的話深信不疑。
一直到半年後謝希回來，整個人異常冷淡，從來不看他一眼。不過他到底是有機會給她畫畫了，畫完偷偷放在她的房間里，隔天那幅畫就出現在了垃圾桶。
顧旭辰一個人蹲在垃圾桶旁邊看了許久。
再之後，他生病了，韓則初送他去靜養，那會兒也不過是十歲出頭。韓則初每個月都會去看他，而謝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
顧旭辰也曾經忍受不了隻身在外，給謝希發過消息，那邊哪怕只回幾個字，他也能高興半天。
一直到他一次生日，韓則初帶着謝希來給他過慶祝，她喝多了，雙眼朦朧的對他說：「後悔生了你。」
顧旭辰當時怔了怔，說：「媽，你喝多了，別開玩笑。」
謝希卻笑出來：「是真後悔。」
……
夏頌煙聽到這裡，就有點聽不下去了，連忙拉住了顧旭辰的手，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他臉色倒是很平靜，現在大概早就已經不介意了。隨手往後翻了一張，說：「這是我跟她唯一一張合影。」
夏頌煙看了看，顧旭辰那會兒只有一歲多呢，估計那會兒謝希跟韓則初關係還沒有那麼僵，她看着顧旭辰的臉上倒是還有幾分溫柔之色。
顧旭辰小時候長得太奶太漂亮的，夏頌煙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孩，尤其一雙眼睛，特別大。
夏頌煙甚至都能想像得出，小時候的顧旭辰滿臉希冀的看着謝希的模樣，也能想像出，他在明白過來謝希不喜歡他之後的失落。
別看顧旭辰現在多理性，之前那也只是個孩子。孩童時期，很容易沒有安全感，父母就是靠山，靠山不在，孩子的天就塌了。
夏頌煙說：「那你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想誰的時候多一點？」
顧旭辰微微一頓，最後淡淡的說：「這點其實很奇怪，儘管我父親對我很好，但每次出事，第一時間我還是先想到我母親。一直到那件事之後，我就沒想過她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周意說的，他差點被人用帶了艾滋的針頭扎。而跟謝希求助，她沒有給反應。表現依舊很冷漠。
顧旭辰其實被傷了很多次，卻還在給謝希機會。
第117章循序
都說父母對孩子是無私的，其實很多時候，孩子對父母，則是更加寬容。
一遍遍被傷害，一遍遍給機會。一直到最後，徹底絕望。
夏頌煙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此刻卻莫名有幾分感同身受，心情沉重，眼眶紅了。
顧旭辰看見夏頌煙的反應，有那麼一會兒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然後抽紙給她擦了擦快要掉出來的眼淚，語氣不明道：「我過得其實也不錯，大概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我一年花的錢多。」
夏頌煙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吸了一下鼻子，說：「阿姨好過分。」
顧旭辰無聲的讓她的頭靠在他胸口。
過了一會兒，說：「還繼不繼續往下聽了？」
夏頌煙搖了搖頭，其實到這裡，她也能猜出個大概，而她想要的，也只是顧旭辰的過往不單單是周意獨一份知道，他願意開口，就說明他也願意跟自己分享，那也就夠了。
顧旭辰客觀的分析道：「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陪着，孩子就很難有分享欲。久而久之，就會覺得難以啟齒。」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心結。
只不過這會兒，倒是也沒有跟夏頌煙細說。
而夏頌煙聽他說完，困意是一點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怎麼就暈頭轉向說了一句：「我會心疼你的。」
說完也有些心驚，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了。而顧旭辰已經伸手替她把散落的頭髮都給整理乾淨了，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你先休息，剩下的以後有空再跟你說。」
夏頌煙被他這麼一說，倒是真的很快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有護士來給顧旭辰掛水了，護工也已經在打掃衛生，打趣道：「韓先生，這幾天可把你太太累壞了。」
顧旭辰解釋道，「她現在是我女朋友，還沒有走到婚姻那一步。」
一夜之間，夏頌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