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脫了靴，拿起一方御墨輕輕研磨。

「方才多謝子清賢弟解圍了。」洪昇下筆如有神助，因此還能分出精力與一旁的曹寅閑談：「敢問賢弟，要我如何報答才好啊？」

「我可不是幫你，我是自救。」曹寅打了個呵欠：「我是怕再這樣下去，萬歲爺又該惹你不高興了，回頭還得讓咱們一塊兒跟着重來，乾脆委屈一下自己得了。」

洪昇將手中的筆懸空，拍拍肚皮笑道：「想不到我有一天也能跟李太白一樣，讓帝王將相圍着我打轉了！」

忽然，船窗外響起「撲通」一聲巨響，旋即便聽對面傳來「有人落水」的驚呼。說時遲那時快，一身着鎧甲的男子跟着跳入滔滔江水。

「誰落水了？」曹寅擱下御墨，滿臉迷惑問洪昇：「您什麼時候加了這麼一段劇情？」

洪昇連連搖頭：「不是我加的！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就在洪昇與曹寅疑惑之際，玉幻已經拔下鸞鳳釵，喚出化身青鳥的青鸞飛去打探消息了。

「爹爹、娘親，落水的人是『虢國夫人』！」怕玄燁和玉幻擔心，青鸞一面奮力飛行，一面口吐人言：「救、救人的是『安祿山』！」

「洪昇！」玄燁轉頭望向一臉茫然的洪昇，嚴肅道：「別在這兒裝糊塗，你寫這麼一段戲是什麼意思？」

曹寅趕緊上前一步躬身道：「萬歲爺息怒，臣可以作證，這段戲的確不是洪昇先生所寫。」

「那……總得有個解釋罷？」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趕快去對面那艘船上詢問清楚。」

曹寅說出了玉幻的想法，她點頭道：「曹織造所言甚是，咱們還是趕緊把龍船開去對面問問清楚再做決斷罷。」

見站在玉幻肩頭的青鸞也頻頻點頭，玄燁終於下定決心，又指了指洪昇道：「你就不必去了，獻曲子的事改天再說罷。」

上岸之後，望着江水滔滔上漸行漸遠的龍船，洪昇難掩失落。

「臣陳玄禮恭請聖安！」

終於上了畫舫，「陳玄禮」索額圖率先迎了上來，銀光閃閃的鎧甲幾乎遮擋了玄燁和玉幻的視線。

「索額圖，你不必裝了。」玄燁面色如鐵，開門見山道：「赫舍里氏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

索額圖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擠出幾顆眼淚：「皇上……娘娘她、她是因為過於思念您，所以不慎墜入曲江之中，幸得『安祿山』相救，才……」

玉幻冷笑一聲道：「什麼『安祿山』？吳應熊出來罷！」

飾演「安祿山」的吳應熊剛剛從江水中上岸，渾身濕漉漉的。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本名，一時間更哆嗦了——眼前的「楊貴妃」似曾相識。

「『安伯父』，您沒忘記我張鸞兒罷？」玉幻彎下身子笑道：「咱們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張……張千的女兒張鸞兒？！」吳應熊終於想起來了，他連連搖頭：「這……這怎麼可能呢……」

「唉，真想不到，『安伯父』又抱上了一另一棵大樹啊。」玉幻嘆息一聲，望向索額圖：「索三老爺，您可知道在《長生殿》的故事裏陳玄禮將軍可是忠臣啊！」

「萬歲，不管是索額圖，還、還是陳玄禮，臣對您都是忠心耿耿啊！」索額圖見情形不對，忙雙膝跪地，抱住玄燁的大腿哭訴：「臣知道自己過去做了許多錯事，可是這一次在這《長生殿》的戲裏，仁孝皇后回來了，她對您的一片痴心，您怎能因專寵佟氏便視而不見？再者，多虧了吳應熊世子不顧個人安危，下水救起娘娘，您……您不能寒了世子的心啊……」

「保成，這真是一出好戲啊！」玄燁並沒有回應索額圖，而是望向兩眼放光的「李亨」，笑道：「幾日不見，竟學會安排劇本了？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兒臣……兒臣萬萬沒有此意啊！」胤礽矢口否認，叩首道：「額涅落水的確是意外，令兒臣等始料未及啊，多虧了……」

玄燁已經很不耐煩了，不等胤礽說完，便向曹寅吩咐道：「傳旨。『安祿山』救人有功，賞白銀abc 兩。虢國夫人受驚了，病癒後賜宴望春宮。」

曹寅領旨後，玉幻道：「萬歲容稟，今日之事皆因臣妾專寵而起，臣妾自請回楊府閉門思過，請萬歲恩准。」

見玄燁點頭，待在玉幻髮釵上的青鸞便知道父親與母親又要分離了，不免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