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想要跟我說什麼呢？」

曹寅沒有回話，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紙筆。

「那麼多祭奠詩文也，也未曾將玉幻召喚回來，如今入了《長生殿》的夢境，她依然是生死茫茫，上窮碧落下黃泉，朕又能去何處尋她？」

曹寅將一件湖藍色披風搭在玄燁肩上，笑着說：「您要是擔心這個，按《長生殿》里的劇情，不久後您便會尋到一位名為楊通幽的道士，娘娘會通過他與您相認……」

玄燁雙眼一亮，復又暗下去，長嘆道：「按劇情是這樣，可是……金釵鈿盒是李隆基和楊玉環的定情信物，朕雖與玉幻恩愛十三載，卻從未有過定情之事，現在又如何能指望玉幻拿着金釵、鈿盒與朕相認呢？」

曹寅思忖片刻問道：「既然如此，敢問您與娘娘之間可有何信物為憑？」

玄燁望着窗前溶溶月色下樹梢上的一隻青鳥，衝著它吟唱：「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那青鳥雖然離玄燁曹寅很遠，耳朵卻很靈敏，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立刻扇了扇翅膀向玄燁飛來。

青鳥停在玄燁手心，嘴裏銜着一片梨花花瓣。玄燁接住花瓣時，青鳥飛回枝頭，婉轉唱了幾聲。

曹寅見玄燁戀戀不捨望着青鳥，小心詢問：「怎麼有隻鳥呢？要不……臣找個籠子，把它供起來？」

玄燁搖搖頭，握緊手中的花瓣：「這青鳥八成不是凡間之物，咱們關不住它的。」

曹寅點了點頭。

忽聽得有人喊道：「臨邛道士楊通幽覲見！」

曹寅又驚又喜：「這就來了！」

「你快請進來！」

曹寅不敢怠慢，費了許多口舌，方才徵得李亨安插的守衛同意，引身着道服的楊通幽入殿。

那道士見了皇帝，傲慢地行了個禮：「貧道楊通幽見過太上皇。」

「免禮，賜坐。」見楊通幽坐下，玄燁深吸一口氣道：「想必高力士宣召你時，已經說明來意了罷？」

楊通幽淡然搖頭：「無需高公公開口。貧道知道陛下的心意。」

曹寅努力憋笑，玄燁繼續望向楊通幽：「既然你知道朕的心意，那現在朕想知道，你有何神通能幫朕啊？」

楊通幽不耐煩道：「陛下招貧道前來，無非是希望貧道『能以精誠致魂魄』，『上窮碧落下黃泉』，幫您尋到楊貴妃嘛！」

玄燁點點頭：「那很好，就麻煩大師替朕去一趟那『海上仙山』，與貴妃通靈罷。」

「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貧道修行尚淺，並無『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的本事。」

玄燁並不慌張，莞爾道：「可是你唐詩背得不錯，有考上己未科二甲進士的本事啊。」

「楊通幽」看上去一臉茫然：「陛下所言，貧道不太明白是何意思。」

「十四歲中秀才，十七歲中舉，十八歲中進士，二十八歲『可憐一曲《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秋谷才華迥絕儔，少年科第盡風流』，說的就是你趙執信、趙秋谷，對嗎？」玄燁上前一步， 從容道：「如果你不入夢境，自然無法上天入地。但你現在是楊通幽，朕是李隆基，已經都在這《長生殿》里了。想要離開，就得把戲演下去，要想法子給這齣戲一個好結局，你說呢？朕知道你不甘心，朕現在也很不甘心做這個太上皇，」

「「草民沒什麼不甘心的，不就丟個贊善的官職么？」趙執信嘿然一笑：「您的江山都拱手讓人了，草民可不敢與您相提並論。」

玄燁氣得站起來，曹寅忙搶在他前面衝過去，抓住趙執信：「你如果不幫我們，一會李亨就會砍了你這個歪門邪道的頭！」

「砍就砍唄，橫豎是夢，又不是真死。」趙執信無所謂。

曹寅揪着他的領子，又靠近一點：「《長生殿》演不完，洪昇永遠不能舒心，我們就永遠出不去，他也再沒有平反之日。」

「出不去就出不去，在這裡看着你們不痛快，我挺痛快。」

宮門忽然大開，楊玄禮持刀闖入，領着一群御林軍將楊通幽團團圍住。

「江湖術士，招搖撞騙，蔑視太上皇和當今聖上，好大的膽子！拖出去，斬了！」

趙執信被拖出去時，只大笑道：「痛快！痛快！」

屋裡剩下玄燁和曹寅面面相覷。

玄燁嘆氣說：「他跟我有大仇啊，不是那麼好說服的。」

曹寅也點頭承認：「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怎麼偏偏就是他呢……」

不料沒多久，外面又響起了通傳的聲音：

「臨邛道士楊通幽覲見！」

很快趙執信再次黑着臉走進來。

玄燁沖他笑：「你現在打算幫我了嗎？」

趙執信搖頭。

「好吧。」

宮門大開，楊玄禮持刀闖入，把楊通幽拖走。

「臨邛道士楊通幽覲見！」

趙執信又走進來，曹寅笑得岔氣。

不等玄燁說話，趙執信便搶白道：「好，演！演還不行么？快把信物給我！」

玄燁掏出梨花花瓣，傷感道：「朕與玉幻雖沒有釵盒情緣，卻也曾以這梨花為憑，互通消息，如今就請大師帶了它替朕尋回貴妃罷，如若事成……」玄燁停下想詞，曹寅插嘴：「事成必許諾《長生殿傳奇》刊印傳世。」

「貧道遵旨！」趙執信接過花瓣掉頭就走，「啊，我真是受夠了反覆看你們這些權貴的臉……」

趙執信一離開，玄燁就打了曹寅一拳：「在皇后喪期演劇，驚擾她在天之靈，朕不問他們的罪已是開恩，你如今替朕竟答應讓那《長生殿傳奇》刊印傳世？玉幻若知道……」

「皇后娘娘不會怪臣的。」曹寅捂着胸口，小聲嘀咕：「若您不讓洪昇滿意，這一場戲永遠過不去，您和娘娘再難相見，那才是……」

「閉上你的烏鴉嘴！」

玄燁說著，拿起一顆荔枝塞進曹寅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