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聲道：「好了好了，咱們先不想以後的事兒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這一部《長生殿》好好唱完。戲唱完了，您和曹寅才好回去做平定準噶爾的大事啊。」

「噶爾丹……」想到這個勁敵，玄燁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為他，大舅舅也不會……這個仇，朕是一定要報的！」

想到佟國綱的死，玉幻的心也有些絞痛，她強忍淚水，挽住玄燁的臂彎笑道：「所以……咱們現在趕緊進廣寒宮聽封罷，按照劇情……等咱們成了天上夫妻，《長生殿》也就圓滿了，您也該醒了……」

玄燁聽出玉幻言語間的不舍，與她十指緊扣，脈脈含情道：「不用擔心，既然這次可以相遇，朕相信以後咱們還會相見的。只要你不嫌棄朕越來越老，而你永遠是二十八歲的模樣。」

說話間，二人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廣寒宮大殿之內，主位上坐着嫦娥娘娘，其餘眾仙人、仙娥等分列兩側。

玄燁與玉幻相視一笑，向寶座上的嫦娥行禮：「李隆基、楊玉環參見嫦娥娘娘，娘娘萬福。」

嫦娥向身旁一拿着明黃絹紙的綠衣女子示意，只見她展開捲軸，念道：「玉帝敕諭唐皇李隆基、貴妃楊玉環：「咨爾二人，本系元始孔昇真人、蓬萊仙子。偶因小譴，暫住人間。今謫限已滿，准天孫所奏，鑒爾情深，命居忉利天宮，永為……」

「且慢！」

敕諭尚未念完，嫦娥忽然喊了一聲，四下立刻安靜了。

嫦娥向四周望了一圈，困惑道：「謫仙人李白怎麼不見？」

飾演楊通幽的趙執信應聲站了出來，捧出一本硃紅色冊子：「回娘娘話，謫仙人李白有奏本呈上。」

仙娥從趙執信手中接過奏本，雙手奉與嫦娥，嫦娥將那冊子展開速速瀏覽一遍，臉色漸漸暗沉下去。

嫦娥望向玄燁，嚴肅問道：「孔昇真人，方才你是不是說了對謫仙人大不敬的話？」

「這……」第一次見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不苟言笑地看着自己，玄燁有些臉紅，強笑道：「沒……沒有啊！此話言重了。」

「你有沒有說過『以後除非朕想看，否則誰也不許演《長生殿》』的話？」

親耳聽見嫦娥把自己的原話搬出來了，玄燁就知道什麼也瞞不過，只得點頭認下。

「唉……原以為你是一位有情天子，可你怎麼……」嫦娥恨鐵不成鋼，將奏本放下，長嘆一聲道：「看來孔昇真人尚未圓滿，還需重新下凡歷練啊。」

「嫦娥娘娘，您的意思是……」

玄燁尚在一頭霧水，飾演楊通幽的趙執信卻已經聽明白了，走到玄燁面前行禮道：「萬歲，既然您的仙緣尚未到，便隨貧道下凡重新來過罷。事不宜遲，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說完，只見趙執信手持拂塵揮舞了兩下，便與玄燁一同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新狀況令玉幻與曹寅始料未及，一眨眼的工夫，嫦娥與眾仙娥都在二人眼中消失了，只剩拿着酒壺靠在蓬萊仙宮柱子邊的「李白」洪昇，和盤旋在空中的青鸞。

「怎麼樣？這出大戲不錯罷！」

洪昇揮了揮衣袖，戲本的稿子一時漫天飛舞。青鸞見狀，忙銜了幾張稿紙飛回玉幻身邊。

玉幻將青鸞遞來的幾張稿本速速看過，花容失色：「所以……你把皇上變哪兒去了？！」

洪昇嘿然一笑：「他老人家還沒體會到這部戲的妙處，自然要回到起點，消除記憶重新開始了。」

「阿彌陀佛，謝謝您沒有弒君！」曹寅雙手合十念叨一陣，寬慰玉幻：「娘娘放心，洪昇不過就是讓萬歲爺在這夢境中輪迴，不會有事的。」

「曹寅，咱們也得回去幫他才行。」見曹寅點頭同意，玉幻沉吟片刻，又望向洪昇道：「我知道皇上對你的作品始終不能完全接受，但我和曹寅是接受的，這一點你應該看得很清楚。」

洪昇想了想，默默點頭。

玉幻乘勝追擊：「要想讓我們幫到你，你必須幫我們。」

「怎麼幫？」

「讓我和曹寅回到故事的開頭，帶着記憶。」

洪昇見玉幻如此堅決，心底不禁生出敬佩之意，向她作揖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對皇上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我答應您。」

「謝謝你，洪昇。」

玉幻覺得，面前這個人說出了她的心聲，值得她的一個鞠躬。

新的輪迴即將開始。這一次，玉幻決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