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茶盞，眼角滑過一絲不屑：「您剛納了新的貴妃娘娘，竟夢到了兒臣的母親？那可真是母親的榮幸了。」

「你難道不關心自己的母親說了什麼？」玄燁聽出「李亨」對玉幻的不滿，言語間變得有些強硬：「朕是真心好好問你話，你倒扯上貴妃了！」

「萬歲，您嘴角都起泡了。」眼見父子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曹寅忙端上早已準備的茶水，笑勸道：「喝點兒蓮子心茶，敗敗火罷。」

玄燁拿起茶盞一飲而盡，咂了咂舌頭嘟囔：「就是這該死的『蓮子心』，可把朕害苦了！」

「李亨」咽了口唾沫，方道： 「父皇，您夢見母親說什麼了？」

「你母親說……冊封貴妃那天你走神是因為想到亡母，希望朕不要責怪你一片孝心。」

「是是是！」「李亨」不假思索，點頭如搗蒜應了下來：「兒臣想額涅了，這才走神的。」

「額涅？」玄燁挑起左邊的眉毛，沖曹寅狡黠一笑：「曹寅啊，瞧見沒有？滿洲太子要演大唐太子，還真是容易露餡兒呢。」

胤礽這才發現自己暴露了身份，哆哆嗦嗦匍匐於地。

距長安華清宮不遠的楊國忠書房內，玉幻扶起哆哆嗦嗦匍匐於地的明珠。

「您不用害怕，我不是鬼，我是來這個夢裡幫萬歲爺的。」玉幻喝了一口茶水，笑問：「只是……您還記得自個兒是如何進入這個夢的么？」

「臣聽說萬歲爺在營帳中與皇太子鬧了些不愉快，便派人給大阿哥傳遞消息，希望他趁機立功，說不定大有進爵的指望……」明珠知道瞞不過眼前這位「非人」的女子，硬着頭皮吐露實情：「可沒想到寫了一半，臣太困了便趴在燈火邊睡過去了，再醒來時，臣便成了楊國忠。」

「大阿哥的母親是您的遠親，也是您推舉入宮的，您關心大阿哥的前途也是情理中事。」玉幻放下杯盞，起身扶住明珠的雙臂：「不必擔心，您的忠心我看在眼裡，相信萬歲也是一樣的。」

「娘娘這樣說，臣便放心了。」明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舒出一口氣：「說出來不怕您笑話，臣剛發現自個兒是楊國忠，萬歲爺變成唐明皇的時候，還以為臣在萬歲爺的心裏就是個奸臣呢！」

「事在人為，既然您是楊國忠，那麼楊國忠是忠是奸，自然是您說了算。」玉幻停頓片刻，向楊國忠行禮：「既然您不想做奸臣，我也不想當禍水，不知我們是否可以彼此成全？」

明珠當即會意，鄭重其事作揖：「娘娘吩咐便是，臣定當竭盡全力配合。」

「按照劇情，一會兒『安祿山』會來向您賄賂。」聽見「賄賂」二字，明珠臉色煞白，然而玉幻毫不在意，繼續說道：「《賄權》這出戲裏頭您有個家丁叫張千，是安祿山的把兄弟——戲中就是這位張千將『安祿山』引薦於您，您預備讓誰來演啊？」

明珠愣了半晌，困惑道：「張汧？康熙二十七年因貪腐革職的湖廣巡撫張汧，如何成了臣的家丁了？！」

「看來您對《長生殿》的故事不大熟悉，倒是對兩年前的張汧案耿耿於懷啊！」明珠的話先使玉幻忍俊不禁，隨後嘆息道：也是……此案連累您丟了大學士頭銜，只剩了個內大臣的官職，也連累高士奇先生罷官歸鄉。張汧這個名字怎能輕易忘卻？不過，此『張千』非彼『張汧』，是『千變萬化』的那個『千』。」

明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陪笑道：「原來如此……臣才疏學淺，讓您見笑了。今日您既在鄙府，此事自當聽您吩咐。」

「煩請您為我預備一身丫鬟的衣裳，我要親自會會那安祿山。」

明珠心下雖有些納悶，但玉幻既然吩咐，他也只得領旨：「娘娘聖明。不過在此之前，請您先用膳罷。」

呆在玉幻頭上的青鸞現在知道玉幻做的事比吃荔枝重要許多了，儘管她還是很想知道荔枝是什麼味道。

身處華清宮的玄燁與胤礽也在享用過曹寅備下的一桌酒菜之後酒足飯飽。

略有醉意的玄燁將右手搭在胤礽肩頭，喃喃道：「朕……朕絕沒有苛責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心裏頭不要那麼自私，你不能只想着自個兒和你叔姥爺。」

玄燁用手指了指胤礽胸前的龍頭：「將來你這裏面是要裝着天下的，明白么？」

「兒臣明白，兒臣心裏也要有為國捐軀的佟國綱舅爺。」胤礽敷衍着點了點頭，旋即便轉移話題：「對了汗阿瑪，兒臣……兒臣剛剛似乎聽見您在彈《梅花三弄》？」

「是啊……這是當年朕教你額涅彈過的曲子。」玄燁見胤礽眉目含笑，似乎話中有話，便問：「怎麼了？」

「兒臣聽說，『楊國忠』的妹妹虢國夫人也會彈《梅花三弄》，而且……兒臣見那虢國夫人的眉眼，與畫像中的額涅頗為相似呢。」見玄燁面部抽動了一下，胤礽趕忙拉扯父親的手臂，進一步暗示道：「既然孝懿皇后額涅都能進入這個夢境，那額涅她……」

玄燁抬起手，示意胤礽不必再說下去。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音容笑貌瞬間湧入玄燁的腦海，使他眼眶濕潤。

「曹寅，宣虢國夫人。」

「是，臣這就去辦。」

曹寅作了個揖，便下去辦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