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外，一高一低的兩位女性。

看着各自胳膊里夾着的兩塊木板。

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

她們就這麼走着，漫無目的地走着。

一人失了心，一人失了神。

『咔咔——』

……

『咔咔——』

……

『咔咔——』

一道又一道艙門打開，她們默不作聲。

直到——

小矮子眼睛一酸，率先哭出來了。

「梅厄！世玲的實驗材料沒了……嗚哇哇！做了三個月才做出來的哇……」

梅厄的右手，塞在衣兜里。

方才緊緊攥着這封沒能送出去的信的拳頭，如今已經放下了。

告白失敗的苦痛終究是難以釋懷的。

但作為成年人，哪能這麼輕易地流淚。

好不容易擠出個苦笑，正要去安慰被連『噸噸噸——』兩瓶的溫世玲。

手一滑，板子掉到了地上。

一份份的白花花的「數據」，像冬日的雪，散落一地。

梅厄低下頭去，一片，一片地撿起來。

忽而一聲抽泣，一陣恍惚。

『滴答——』

方方正正的紙上忽然間多出了一個圓圈……

她放下了，任由它們再次飄落。

『撲通——』

梅厄，失神地跪在紙上，口中呢喃着：

「明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麼……」

之後，眼神一個恍惚，暈了過去。

腦中最後浮現的一個片段，依舊是——

在餐桌上，燁低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兩塊記錄板……

而他的脖頸處，確實有一條「唇印」。

（其實是兩條超深的牙印被豐饒被動治癒後留下的輕微紅腫。）

「所以，他到底是從哪裡拿出來的板子……」

『喂喂，重點錯了吧喂！』

……

整整三十五盤，哪怕全是麵包，也不是燁一時半會能解決的。

吃歸吃，消化歸消化。一口吃成個胖子可不好。

燁正塞入第21盤，艾絲妲端着兩份「黑森林小蛋糕」走了過來。

「燁先生，我可以坐這邊嗎？」

她笑着坐在燁左側的椅子上，手繞過腦後，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而後雙手相扣，做了個日常性的拉伸動作。（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動作完成，也沒問燁吃不吃巧克力，就自顧自地將一盤堆到「塔頂」，驚訝道：

「今日一見，燁先生的食量也太……」

她甚至給「太」加了重音。

面對這個零花錢比自己月收入三分之一還多的富婆。

燁選擇，把蛋糕從塔頂放歸她的托盤裡。

然後……扭頭：

「溫師傅，同樣的再來兩份，算我請艾絲妲站長的。」

說完，燁回過頭來，雙目像是導彈發射井一樣，囧囧有神地望向艾絲妲。一副願意為站長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樣子。

「無妨。站長大人尋小的所為何事？」

看着自個盤裡多出三份的蛋糕，年輕的艾絲妲忽地發現：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明明看起來這麼有鬥志，為什麼就是感覺有種莫名奇妙的喪氣啊！」

再想想黑塔女士當初透露的一點消息……

燁似乎經常宅在休息室里，使喚收容中的一件奇物幫他處理日常工作……怪不得……

艾絲妲的兩隻小手不知何時，已經捂上了大張嘴巴——

「該不會真的是……那個……異星水魈。吧？」

燁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呢？就看到她嘴巴一張，就沒動了。

更何況，他燁某人什麼時候讓水魈代打過？

——瓊玉牌不算。

「也是，她一個女孩子，可能覺得吃太多可可脂會變胖。」

燁如此想着，不由得為自己的「善解人意」點了點頭。

「其實，我對巧克力，尤其是黑巧，過敏。」

「幫幫我，艾絲妲女士。」

怎料——艾絲妲又是一驚。

「對……對上了。」

「3.禁止對該奇物投食巧克力，尤其是黑色的。」

帶着懷疑的目光，艾絲妲難得地放低了聲調弱弱地問道：

「水魈先生，能帶我去找一下燁嗎？昨天跟他約好的……」

還未說完，話題便被「水魈」一隻大手無情打斷。

「我怎麼不知道昨天發生這回事了？」

「水魈是個什麼鬼？小藍嗎？它又出來蹦迪了？」

「等我問清楚昨天的事，回去就給它斷網！」

——吾日三省吾身，想來也不過是這樣了。

艾絲妲誠摯地看向「水魈」，心中暗暗興奮到：

「讓替身與自己同行，隨時隨地記錄自己的言行，並加以模仿，大師，我悟了。真不愧是黑塔女士看上的人！」

總感覺感覺手頭缺了點什麼。

「對了！記錄！本小姐一定要把所見所聞記錄下來。」

「剛才水魈先生似乎給了兩塊，要不……」

「水魈」，哦不，燁。

與某人四目相對，正眉頭緊鎖。

「你……您……不會是想讓我去把殲星艦開回來吧？」

食堂里的零星幾位吃瓜群眾聽到這均是一嗆。

一個又一個小團體七嘴八舌起來：

「我去，我沒聽錯吧！殲星艦？」

「咱們空間站也就值這個價吧？」

「公款，肯定是公款……」

「怎麼可能……我是應物科的，我們財務每年的流出資金也就200來個億應用點。連殲星艦的零頭都不到。」

「哎哎，說不定是我們的這位站長被貪了呢……」

「不可能吧……這麼大一筆錢，黑塔女士絕對不會做事不管的。」

「你仔細想想，空間站的各類決策第一手經過的是誰！」

「好像……有點道理。但——」

「除非是燁那個狗大戶，不然站里誰又有那麼多錢？」

「你說的對……但，有沒有可能是他讓站長代購的？」

「咱們先靜觀其變，如果不是，立刻向黑塔女士揭發這個剋扣科研經費的混蛋！」

……話歸餐桌。

燁並不知道吃瓜位裏面發生的事。

完全沒有任何耐性地向她速通了「我是本人」這四個大字後——

艾絲妲抽了一張紙，擦乾淨了嘴上殘留的黑色物質。

流露出一套「我知道你有苦衷」的神秘斜眼微笑。

拍了拍燁的肩膀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次，算是本小姐欠你的。」

說完，拾起地上的實用「法杖」，瀟瀟洒灑地走了。

她臨走前還遞過來一張紙條，寫着：

『之前那次模擬戰給阿蘭的打擊太大了，最近他跟你學着用「自殘」的方式訓練，還好被我發現了，及時呵斥住，這才只留下了幾道小疤痕。如果可以的話，這次戰鬥請放點水，再不濟，結束的時候訓斥他一下也好。我真的很擔心阿蘭會為了修練做傻事。——艾絲妲』

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

「她是來約架的。」

正想着去不去呢，腦中忽然迴響起了一道聲音：

緊接着的，是一種強烈的，

不祥的預感——

「來……不……及……了……」

「得找人，快！」

燁當即四目遠眺，試圖尋找個「幸運兒」。

好巧不巧——

「這不昨天那位老哥嗎！」（叮咚，記憶完全恢復）

「我去，怎麼又是你小子。」

「別拒絕得這麼快嘛，你還沒——」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但那鬼地方的防火牆……連星際和平公司都沒有能夠穩定通過的密鑰。」

「別急啦，你看這是什麼？」

『外派時長，你愛去多久去多久——署名——黑塔！！』

「黑塔女士親筆簽名的外派證明！這這這，別說千金難求，哪怕……可惜……」

（一般情況下，空間站項目由科員團隊合作完成，故而這類證明，一般可以隨意帶人。前提是你得把工作交接好。）

看得出，這位科員動搖了，只不過，好像還有塊小小石頭壓在心上。

「看來你不認為這份由艾絲妲站長與可愛的黑塔女士聯名撰寫的外派證明有含金量嘍。」

少年略顯隨意地甩了甩這張「平平無奇」的紙條。

背面赫然是那個空間站最大富婆的親筆信。

科員想問的事情，四捨五入就是——沒了。

畢竟，天才俱樂部#83黑塔女士都出手了。突破朋克洛德對外的網絡禁空也就僅僅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可是——」

「你再看看這個。」

哦，是個遵守規矩的小伙呢——

抱歉啦，事後會給你清除記憶的。我也不是惡魔嘛！

少年微笑着，將一直藏在身後的左手移至身前，

大拇指和食指間夾着的，是一塊絢麗的湖藍色晶體:

「怎樣？夠不夠義氣！」

三稜柱頂部寫道:『最新的密鑰，給你。回來記得給我帶些有趣的小玩意。——黑塔』

（這個密鑰，你可以理解為vpn）

「夠！」

「你行不行！」

「行！」

「到底去不去！」

「我豁出去了！」

「實不相瞞，本人最近胃痛得厲害，恐怕去不了嘍……拜託你……」

那被好奇心沖昏頭腦的小科員自信地接過少年右手的外派證明書，一抽即出，如絲般順滑。

緊接着便是那份密鑰，那個！關係到一切的密鑰！

過往，未來！一切將迎來新的開始，我定會為空間站做出一份新的事業！

想到這，莫名的緊張感襲來，在他的手接觸到信封的那一刻，他顫抖了。

未來的不確定性，讓人恐懼。

可是，科學的傲骨，智識的意志！他不能退縮！

他接住了，接過了這份『啟示錄』。

他頓住了，不過這次不是他，而是少年的舉動。

少年兩隻手指僅是微微夾緊，那晶體竟在拉扯下也無法移動半分。

他想幹什麼？

我想想哈……

算了，這次就不收錢了吧，這錢昧良心。

「噓……」

沒等小科員反應。，

少年將晶體猛地朝他胸口推去。

「你的旅途，開始了。」

一推，一踉蹌。

「」為什麼？為什麼給我？」

少年沒有回應，只是獃獃的看着遠方……

那……

「滴——滴——」

「收容艙段信號干擾，各位科員……」

「警告！收容……破壞……注……避難……」

「警……」

可是收容星核的地方。

「燁先生？你還好嗎？」

「噓……小心虛卒。」

「虛……虛卒？你別嚇我。」

燁沒有回應，還是獃獃地望着那裡。

直到——

「。艾絲妲站長，還請不必擔心……」

「雖然小三月做事有些馬虎，但有丹恆跟着應該是足夠解決問題了。阿蘭小朋友的安危還是有保障的。」

「姬子小姐，楊先生……」

直到——光芒萬丈。

「星核……被取走了。」

「楊？」

「楊先生……」

「不用怕，艾絲妲，這種情況，那位空間站的主人可不會繼續袖手旁觀。還有列車組的各位也會儘力幫忙的。」

「姬子，我……」

「去吧，小三月他們需要你的幫助。」

……

多麼美麗的光芒——

少年披起一件怪異的星空?披風。

「燁先生？」

「你先走吧，我有點事要處理。」

科員注視着這個目光沒有絲毫動搖的少年，本想助他一臂之力。

但……

「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千萬要小心，救人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們本是素昧平生，能說這些，少年已經足夠欣慰了。

畢竟也沒法指望一個剛認識兩分鐘的傢伙為自己克服死亡的恐懼嘛。

足夠了足夠了。

但是你這麼一說，我的良心真的遭不住啊！

罷了，該做正事了。

「該醒了——看看星空吧。」

「星星，好美……燁，三小時不見，能跟我聊聊天嗎？」

「抱歉，事情有點多，暫時不行。」

「唔……」

「別生氣啦，下次送你只可愛的「小蜘蛛」作見面禮。」

他甚至還給蜘蛛加了重音。

「蜘蛛！！」

「力量，我借用一下。馬上就好。」

「啊？」

那一瞬，少年消失了，無影無蹤。

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就像是被抹去了一樣。

唯有那無中生有的腳步聲昭示着他曾經來過。

……

「呼……總算到中心艙段了，之前怎麼沒感覺黑塔空間站這麼大呢。」

燁維持『消去』狀態，整整三分鐘！三分鐘！

才勉強從兩大艙段連接處那個「卒滿為患」的地方擠出來。

雖然沒有實體，但那反物質鋼餅夾肉的快感屬實是給他整麻了。

輸確實是輸麻了，但……

至少沒被虛卒亂刀砍死，贏！

「怎麼就不在連接橋上加點物理護盾？鋼板什麼的上啊！艾絲妲作為富婆也不差這麼點錢吧？」

「呼……一口氣說完話可太累了，水……沒帶，尷尬了。」

這種距離——

怎麼過去啊！！黑塔空間站的設計師是什麼鬼才。

（如果126沒下線：你走錯路了，笨蛋。）

「再一會，就一會。」

……

「總算走了，『同步』解除。」

「這把玩完了，記憶刪除都用不着了。」

(笑死，我能刪自己的，刪不了她的，這怎麼搞？)

到底該怎麼下去啊！我恐高。

眾所周知，黑塔空間站中心艙段上下高度差大約為30米。

咦——那是……

「誒！居然在我口袋裡。」(๑´∀`๑)

「……」(-ι_- )

「……」(￢_￢)

三月七！小青龍！

還有，銀河球棒俠！

救我！救我！

這麼大喊大叫肯定是不行滴。

況且也太不符合我的氣質了。

正所謂……

敵不動，我不動。

給我，鏡來！（別問都具現出）

「丹恆，那裡是不是有個光點。在閃誒——」

「光？」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看我看我！

「是科員！」×3

「你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我宣布個事！我是——096

「三月，這麼喊，他大概聽不見……」

「我就試試……萬一他聽見了……」

「也下不來吧。」×2

「哎，有你們這樣說一個美少女的嗎？」

「怎麼辦，作為開拓者，我們不……」

「誒誒——誒！」

「感謝你們的支持，我下來了。」

「你怎麼做到的！」

「就——咻——Duang——然後就下來了。」

「哎！」

「三月，小心，他有問題。」

壞了，冷麵小青龍出手了，上車的夢想破滅了。

試着圓一下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拿出了：

「這個劃時代的傳送裝置！就是本人發明的。」

刻晴同款發簪……呃……可能不是同款，甚至不是發簪，但……

很刻晴。

「球？」星摸不着頭腦。

「跟我們的錨點一樣！」三月七大驚失色。

「……」丹恆無法評價。

「你剛剛為什麼不自己下來？」三月七頓悟。

「咱也打不過虛卒啊——」

我承認，這是唯一一句真話。

「……」×3

我們竟無言以對。

「你們應該就是來自那輛列車的客人吧。」

「是呀，你……」

「我是空間站的特勤檢修員，正準備去收容……艙段例行維修呢，結果好巧不巧今天出問題了。這奇物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呢。」

『具現』——

「……師傅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

三月七看了眼這把有些「古老」的鑰匙，又看看這個長相清秀的少年，雖然不想這麼做，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將他和上一次開拓之旅的那個坑了自己二十萬信用點的老騙子聯繫起來。

「什麼年代了還在用傳統鑰匙？現在都流行量子的。」

「你們懂不懂啊！這可是奇物編號#114的『萬能鑰匙』，只要是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