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雖獨能任奈天下何

一連三天的時間,不斷有人登台宣講自身理念。
但要說誰是這次坐而論道最為耀眼的明珠,那絕對是荀軻無疑了。
不僅是人性本惡的總結以及認知的來源,還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以及如何應對這一點的方法,都相當成熟和完善,絕非是張口就來。
相比之下,鄒聃的陰陽五行之說雖迂大而閎辯,但其盡言天事,真正落到實用性上來反倒是要差上一籌,入門的門檻也太高。
至於楊朱的貴己之說.當然也有一定的受眾,可畢竟過於消極,哪怕引起的爭辯最多,看上去頗有烈火烹油般的架勢,真正認同和敢於承認的人,畢竟是少數之中的少數。
極致的貴己與極致的兼愛,其難度又有何不同呢?
楊朱固然是搬出了墨家另一個反面,也給出了可以施行的解釋。
唯一的問題是,貴己看似是只對自己好就足夠了,但背地裏所需要的修養和自持也絕不比兼愛要的少。
畢竟貴己而不傷人這一點,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墨家的兼愛做不好,那至多是貢獻沒有那麽大,談不上什麽危害。
可楊朱的貴己要是做不好,那就是妥妥的損人利己之行徑,是要被律法與道德雙重審判的。
更何況這個年代,底層百姓的教育根本就沒有跟上來,他們哪裏能夠懂得楊朱的真正核心觀念究竟是什麽?
最多也只能嚷嚷着人當貴己來給自己找來做壞事的借口罷了。
除了他們三位之外,其餘新的登台者都要差上不止一等。
要麽立意便被他們吊起來打,要麽完全空口無憑,根本沒有合理的解釋和自洽的邏輯,都是我以為、我認為、應該是
難得有靠譜一些的人,給的意見也算是詳實有據,看得出是有真才實學的,奈何相比之下又顯得過於片面,推行一地尚可,想要套用在國家之上無異於小馬拉大車,有心而無力。
如果說最開始登台的幾位雖然各自都有讓人不認同的地方,但也無異於是給聽眾們呈上來了一份饕鬄盛宴,不管裏面有毒沒毒,味道總歸是可以的。
那後面的登台者無異於是味如嚼蠟,色香味要麽沒有,要麽只佔了一樣。
還好,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明道的階段已經結束。
接下來,便是真正的重頭戲。
論道!
先表明自己的觀點和立場,才更加方便讓人駁斥。
三天的準備時間,既是給宣揚者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也是給後來者一個駁斥他們的機會。
想要建立一套完善的理論總是難上加難的,可如果是要找尋其中的漏洞,那就簡單了太多太多,甚至普通人都能夠做到。
即使不能夠在台上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引得人拍案叫絕喝彩連連,只要能將在台上指點江山的人懟到面紅耳赤狼狽離去,也算一種成功。
所謂論道,即是思想的碰撞,也是挑刺的真諦。
「所欲言。」
官員的吶喊之聲中,禽厘勝走上了台前。
這將是墨家第一次直面世人的攻訐,以論道的形勢。
坐在蒲團上,禽厘勝目光四望,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更多的卻是生面孔,但很多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躍躍欲試幾個字。
但或許是墨家的名望如日中天太久的時間,他坐在那裏的時候,場中火熱的氣氛卻是驟然一靜。
台下之人目光彼此碰撞,竟無人敢做那個出頭鳥。
「墨家巨子在此,與墨家十義有反對意見者,可以開始了。」
禽厘勝相當平靜的說道。
沉默。
一息、兩息、三息.
雖然之前有很多人都說禽厘勝是好運撿到了墨家巨子的位子,這麽多年都沒能給墨家帶來任何的變化,只是個銀槍蠟像頭,可真正敢於去挑戰他的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所以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覺中看向了台下的楊朱。
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這傢伙的觀念都是墨家的死對頭。
如今有了正面批評墨家的機會,你不上去等啥呢?
但楊朱根本就不在乎。
貴己而不損人,這些傢伙根本就不懂。
他的理念和墨家相衝又如何呢?
對自己又沒有什麽損失!
墨家家大業大,他不過是一個雲遊至此的道人而已,墨家的興盛和衰敗,和他有毛線的關係?
只是覺得此事有趣,摻和一腳罷了。
而在沉默之中,終於有人率先向著台上走去,向墨家真正發出挑戰。
抬眼一看,很多人卻是有些愣神。
那人完全不認識。
之前根本沒有登台去宣講過自身理念,此時竟敢率先登台,對墨家發出挑戰?
反倒是顧擔,見到登台者頗為訝異。
那人他是知道的,庄生。
清平子的第二個徒弟。
當初夏朝立國,庄生曾與荀軻、鄒聃一起在皇室的藏經閣之中任職,過了這麽多年,荀軻早已展現出自身的才能,而鄒聃也接替了荀軻留在豫州的位置,將豫州治理的井井有條。
如今更是準備宣揚自身理念,去造福天下,成為如同墨子那樣的賢人。
反倒是庄生,一直待在藏經閣中看些神神鬼鬼之書,這麽多年籍籍無名,不顯不露。
「你這個弟子」
顧擔悄悄傳音,卻也不知該如何去評價。
「這傢伙,是懂得大道的。」
清平子卻是驕傲的說道:「當初遇到他的時候,他還很小,對於天地便有了一番自己的認識。這麽多年過去,總該有所成長,指不定會讓你我都吃一驚呢!」
登台之後,庄生對著端坐在那裏的禽厘勝抱拳一禮,坐在了他對面的蒲團上,開口說道:「在下庄生。墨家之言,吾聽聞二十餘年,記憶猶新,其間收穫良多,但仍有不解之處,懇請墨家巨子解答。」
庄生的態度相當平和,聽上去完全不像是要來挑刺,反而更像是前來探討、請教的後輩,很多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是坐而論道,你擱這兒兄友弟恭呢?
怎麽能開這個頭!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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