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冽傳》[炫冽傳] - 第6章 窺識
灰衫老者展卷放歌,性情洒脫,真情流露,於黃口小兒之前竟毫不避諱,想是年輕之時,必是個風流倜儻之人。
翼兒立在一旁靜靜候着,心中對這位老爺爺的舉動雖是感到奇怪,卻也不敢開口相問。這些男女之情,他此時又怎能體會得。
「孩子,爺爺已年近期頤五輪。原本我逍遙一學,講求的是修真得道,羽化登仙。只是爺爺年輕之時,心高氣傲,不知世間何物珍貴,以至釀成大錯,從此心中愧對一人,後雖在江湖經歷風騷,終是難解此生遺憾。有念於此,這長生的修鍊卻是漸漸荒廢了。」灰衫老者說完此話,微微苦笑,臉上又現出傷感的神情。
「其實人間真愛才是天地至寶,遺世孑立,即便與日月同壽,我心卻何堪苦啊?哎!」。
灰衫老者神情悵然,重重地嘆了一聲,一抬眼望見翼兒只是一昧睜大眼睛,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自覺語意為他不識,心中不由暗怪自己,自嘲道:「呵呵,你看爺爺,真是個老糊塗了,怎麼和你說起這個了!來,快坐下,爺爺好好和你說說這本手卷。」
翼兒聞聽此話,伸手拉過一張皮墊,箕坐於琴案之前,微仰着頭,用心聆聽老者之言。
「此本手卷乃是爺爺當年和心愛之人,集上古百家門派絕學秘術精研而成,系她親筆所錄。卷中記載的正是逍遙長生的求證大法。這逍遙二字,看似簡單,可修鍊起來卻是大大的不易。是以爺爺雖修習真法數百載,最終仍度不過寂滅一劫,不入滅境。怕是來日無多了。唉!因果輪迴,該我此報。」灰衫老者說到這裡,話語稍稍停頓,目中流露出一片惋惜之情。
「逍遙二字,靈逸飄灑,內中所依,卻是極為講求修鍊之人的秉質根基。你天生奇質,正是修鍊此道的難得之材。只是你年紀尚幼,我這燈燭殘年,只怕看不見你修練成真啦。你若有心,當自今日起刻苦用功,我自會將畢生所學悉傳與你。這師徒的虛名卻是不必啦。」
翼兒聽見林爺爺這番交待,心下好生感激,不由拜伏於地,「咚咚咚」地朝着老者叩了三個響頭。
這位灰衫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靈界東域落花洲滌音穀穀主林樂遙。靈界有傳,滌音谷位於落花洲一處神境般的所在,究竟真容如何,卻是罕有人知。更有傳言,林谷主早在多年之前就已參透修真成仙、長生不老的修鍊真法,一時之間,登門求教之人直若飛蝗,只是沒有一人可以找到谷中入口所在。滌音谷及谷主本人更是被各種流言揣測得愈加神秘。
適逢隕門開啟,冥界軍隊大舉進犯靈界,靈界生靈慘遭戰火塗炭,林樂遙歷劫不渡,不能功成圓滿,心中焦急,急於出谷找尋衣缽傳人。幾番探尋下來,倒是遇見過幾人,只是細看元基,總覺稍有缺憾。一路下來行程萬里,途中收了個孤兒當作養孫女,又因自己欲往北方極寒之地採擷靈藥,竟隨着人族逃難百姓,訪到了雪緣草原最北部的圓月村來。
昨日一見翼兒,正是天賜之人,這孩子秉質元基,更是大大超出自己的期望,他如何能不大喜?當下下定決心再無猶豫,做出這贈書之舉。
林樂遙見翼兒向他叩頭,樂得呵呵直笑,連連說道:「好,好!孩子,我與你實在有緣,冥冥天意,老天終不負我這番苦心,我且先把這裏面的總綱概要說給你聽聽,修鍊之事暫且不急。」
說到這裡,林樂遙手拈長須慢慢道來:「天地萬物,皆為太神盤古骨肉精血所化。各界生靈均有壽限,只是壽年長短不同而已。三界之中,卻是我靈界眾生壽年最短。這生死之事原本平常,但長生不老卻是三界各族修鍊之士,無人不在奢望之事。逍遙真法乃是當年我和她在滌音谷做神仙伴侶的時候,鑽研百家經典,偶見一上古無名殘卷提及。她天資聰穎,靈智奇巧,又為討我歡心,隨旁徵博引、瀚海求證。數十年下來,竟讓她悟出了這長生不老的修真大法。只是為證此法,她卻是累得形神憔悴,脫力病倒。我趕往四洲奇險之地遍尋靈藥,終是不濟,竟未能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大錯釀成,我心中追悔莫及,從此沉墜心魔,再難解脫。」
說到這裡,老者言語稍頓,舉杯飲了口茶,飲完又是長長一嘆:「哎…其實啊,孩子,這世上若無心愛之人的陪伴,即便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呢?」
「爺爺,逍遙真法真有這麼神奇嗎?長生不老有什麼不好的呢?」翼兒尚年幼,完全不解老者語意,接過話着問了一句。
林樂遙聽到此話,沉默良久,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年幼的孩子,此時又怎會明白此中道理?」他心裏暗暗嘆道,一絲苦笑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地在嘴角顯了出來。
老少二人飲茶歇息片刻,林樂遙繼續給他講解逍遙真法。
「逍遙真法,長生之道,最重元基培煉。人之氣血經絡乃是娘胎帶來,需有靈異秉質,又經刻苦修鍊,才能轉換根元所屬,提升修真境界。逍遙一法,如水滴石穿,未歷苦心修練,實難大成。欲成之際又有斷結之練,這最後一劫度不度得了,卻要看自己的本心造化了。」說完此話,林樂遙凝目注視着翼兒,眼中所蘊情感複雜,一言難盡。
「我明白了,爺爺,就是說要想長生不老,需要經過好多年的修鍊,要吃好多苦,對嗎?」翼兒似懂非懂,出言回道。
「嗯,你回答的對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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