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將棺蓋推開，棺中人一身戰袍，面容安詳，嘴角似是帶着一抹淺笑。
「嘭」的一聲。
賀及安竭力扶住棺沿才讓自己得以站穩。
四周好像突然安靜了，他滿眼都是趙雪辰蒼白消瘦的面頰。
兩月不見，她更瘦了，十二年中，他從未認真的看過趙雪辰，她的左袖空蕩蕩的，肩上只透過白袍的斑駁血跡。
賀及安伸出手將她輕輕扶起，緩緩抱出木棺。
「不可！」
先鋒李慶攔住賀及安，他未受傷的一隻眼中滿是淚水。
他從小就跟在程毅身邊，對趙雪辰的事也了如指掌，趙雪辰活着時，賀及安從不曾認真對她，她戰死歸來，搶了她的遺體去又算什麼。
賀及安啞着聲，眼底儘是冷意：「別逼我。」
李慶一怔，再想去攔，卻被邵太傅拉住，邵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傷的眼睛：「辛苦了……」賀及安一言不發，只是將趙雪辰緊緊抱在懷中向花轎一步步走着。
趙雪辰很輕，他抱得一點不費力，可他覺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負千金之難。
溫柔的將趙雪辰放進花轎里，賀及安伸手將她低垂的頭輕輕抬起，他撫過趙雪辰緊閉的雙眼，忍聲吞淚，一句話也難以說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連打個盹兒都會說夢話喊着上陣殺敵，此刻冰冷的她卻讓賀及安更眷念從前活蹦亂跳的她。
邵太傅見賀及安微顫的身影上了馬，才撫淚高喊：「起轎！」
花轎在前，黑棺在後，伴隨着喜樂，百姓一路跟隨至將軍府外。
柳馥蘭一身粗布衣，被兩丫鬟攙扶着站在將軍府門前，她撫着已近六個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紅。
當看到趙雪辰的絕筆信時，她就知道趙雪辰必定是沒有活着回來的打算了。
一陣喜樂從街尾傳來，柳馥蘭目光詫異的看着緩緩行來的迎親隊，打頭的竟是賀及安。
未等她再去細想這是為何，後邊的兩副黑棺頓時讓她雙腿一軟，賀及安並未停留，他眼神黯淡，鬆鬆抓着韁繩，身子也似不穩的搖晃着。
身後傳來柳馥蘭凄厲的哭聲，賀及安仰起頭微張着嘴，雙唇顫抖，雪落在他的臉上，被一股熱淚融化後又順在面頰緩緩滑落。
賀及安哭了。
他感覺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邵，只是覺得心中少了什麼讓他支撐的東西，猛然間，眼前的白雪漸漸變黑，賀及安整個人都往後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腦中儘是一片迷茫。
「少爺！」
打頭吹樂的幾個小廝忙去將賀及安攙起來。
賀及安推開他們，撐着腿站起身來：「繼續吹。」
他拂去肩頭白雪，沒有再上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記花轎中的趙雪辰早已沒了呼吸，他真的會以為今天是他們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親隊停了下來，花轎緩緩落下，賀及安掀開轎簾，將趙雪辰抱了下來。
邵太傅下了馬車，看着賀及安小心翼翼的將趙雪辰護在懷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覺趙雪辰是個好孩子，任賀及安才覺心儀趙雪辰，都已經太遲了。
廳中不知何時布置了一張鋪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