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正捷順着喬頤的視線望去，在看見褚璟焓身上的白大褂時，下意識看向喬頤。
「這是給你治療的醫生？」
喬頤還沒開口，褚璟焓已然走了進來：「我是她丈夫。」
說著，褚璟焓已然走到喬頤床前，將手中的飯盒放到了邊上。
褚正捷眉眼輕挑，十分識趣：「喬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喬頤嘴角揚起淡淡的笑：「褚先生慢走。」
褚璟焓在旁邊看着，眸色深深。
等人走後，褚璟焓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問：「他們是誰？」
喬頤接過褚璟焓遞來的碗，說道：「捷路物流的。」
「我上次救了他們老闆的妹妹。」
褚璟焓神色未變，走到床尾看了眼喬頤小腿上的燙傷。
因為處理及時，此刻已經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喬頤攥着飯碗，開口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夠出院？」
褚璟焓抬眼看向喬頤，沉聲說道：「兩三天後吧。」
說完，褚璟焓便直接出了病房。
這兩天，褚璟焓每到飯點就會準時出現，二人之間的話雖然依舊少的可憐，但終究不似之前那般針鋒相對。
有時候，喬頤也會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年那個孩子保住了，她和褚璟焓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沒有訓練壓力的日子，總是過得那樣快。
喬頤出院那天，褚璟焓突然有台大手術，就沒有來送她。
打車回家放下行禮後，喬頤又回了消防隊一趟。
前兩年，老隊長多次和喬頤說過調崗升職的事情，但都被她以手下隊員年紀太輕火場經驗不夠拒絕了。
老隊長知道喬頤是還想着那25名隊友，後來也就沒怎麼提了。
在醫院的這幾天，喬頤時常在想，如果一直留在一線，而自己真的又再次懷孕了，那個時候她該怎麼辦？
是像之前那樣毫不猶豫的衝進火場，還是見死不救？
無論哪一樣，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極為艱難的選擇。
調崗升職，成了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老隊長拿着喬頤遞交上來的申請報告，忍不住開口問道。
「以前就有機會，你不肯，非要混一線，怎麼現在突然想通了？」
喬頤沉默了半晌，只道：「到年紀了。」
老隊長雖是不信，但看見喬頤願意離開一線，心裏總是安慰的。
「好好準備，政委是個好位置，過幾年沒準還能往上升。」
喬頤勉強笑了笑：「謝謝隊長。」
……
從消防隊回家後，喬頤看時間還早，就想着去喬母那裡看看。
誰知剛下樓，就被人在小區內攔住了道路。
此時大家都還沒下班，在小區內溜達的人並不多。
喬頤看着不遠處的戚夢，不由蹙了蹙眉，面色冷沉。
「你想幹什麼？」
戚夢看着喬頤，眼神瞬間一黯。
「你最好趕緊離開璟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喬頤眼神一轉，掃向攔在身前的兩個健壯男人，冷問道。
「你說的不客氣，是要找人打我嗎？」
戚夢眉眼輕挑，似是再說『沒錯』！
喬頤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瞬，緩緩開口。
「你們想好了，毆打在職消防員，是可以判刑的。」
說著，喬頤朝戚夢那邊抬了抬下巴。
第十六章
攔在喬頤身前的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已然有些遲疑。
遠處，物業的人也走了過來。
他們看了看戚夢和那兩個大漢，走到喬頤身側，問道。
「喬小姐，這是怎麼了？」
喬頤輕笑道：「沒什麼。」
物業的人覺得戚夢的面色有些不善，不由皺了皺眉。
剛還想問什麼，卻被喬頤開口打斷。
「你們去忙吧，我這裡沒事。」
聽見喬頤這麼說，物業的人也不好多留，便轉去了其他地方查看。
喬頤低頭看了眼時間，冷冷道：「戚夢小姐，我還有事，失陪。」
說完，便繞過攔在身前的人，徑直朝小區門口走去。
戚夢坐在輪椅上，緊緊盯着喬頤的背影，眼裡泵出幾抹恨意。
這兩天，褚璟焓幾乎沒怎麼去病房看她。
她傻愣愣以為褚璟焓是真的因為病人太多，忙不過來。
要不是和她要好的護士告訴她喬頤也住了院，只怕她還要一直被蒙在鼓裡。
……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喬母琢磨着褚璟焓該下班了，便給他打了個電話。
「頤頤在我這裡睡著了，你來接她回去吧。」
褚璟焓當時都已經到了小區，掛斷喬母的電話後，又發動車子朝喬母家而去。
大概十分多鐘，褚璟焓就到了。
喬母將人帶去喬頤出嫁前住的房間，走到床前就要伸手搖醒喬頤。
褚璟焓上前攔住喬母，小聲道：「媽，沒事。」
喬母看了看沉睡中的女兒，也是不忍，索性轉身走了出去。
褚璟焓上前掀開喬頤身上的被子，俯身將人抱起。
被攔腰抱起的一瞬間，喬頤無意識的皺了下眉，臉在褚璟焓懷裡蹭了蹭，又繼續睡了過去。
褚璟焓垂下眼眸，看着懷裡的女人習慣性的將臉在她胸口輕蹭的動作，眉目間平淡的情緒不由深了一度。
直到回到家中，喬頤還在睡。
剛推開卧室房門，喬頤像是感應到什麼一般，忽然睜開了眼睛。
褚璟焓冷峻的臉瞬間在眼前放大，喬頤不由緊繃了身體。
「你下班了？」
褚璟焓輕應了聲『嗯』，俯身將人放在床上。
轉身便拿過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喬頤眼眉一垂，睫毛下情緒不明。
褚璟焓從浴室出來後，就直接翻身上了床：「我先睡了。」
喬頤看着褚璟焓眼下的黑青，很小心的下了床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
半夜三點多。
睡夢中的褚璟焓和喬頤突然感覺一陣晃動，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劇烈搖晃着，乒乒乓乓。
褚璟焓立即打開燈，他和喬頤皆是同時一怔，眼睛立即找到對方。
不過瞬間，二人立即翻身下床扯過外套朝樓下跑去。
震動持續了一分鐘後才慢慢停止。
此時小區樓下已經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腦袋。
大家表情茫然、恐慌，互相詢問：「剛才是地震嗎？」
突然，不知從哪兒傳出一聲大喊。
「江州市地震了！」
褚璟焓第一時間看向喬頤。
地震救援，消防部門得首先出動。
第十七章
不過短短几分鐘時間，地震信息便沿着社交網絡迅速蔓延——江州市地震了，5.8級。
全市幾乎夷為平地。
褚璟焓迅速上樓換了衣服，朝醫院奔去。
江州市離昌林市不遠，褚璟焓所在的第一人民醫院，一定會派遣醫療部隊奔赴災區。
喬頤出了小區後直接攔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消防隊。
深夜，昌林市第一消防大隊操場上，國旗在黑夜中飛揚。
「立正——！」
全體官兵昂首挺胸，面向國旗。
喬頤站在前列，帶領全體消防官兵進行出發前的宣誓：「我志願，奔赴災區抗震救災！」
官兵齊聲大喊：「我志願，奔赴災區抗震救災！」
「克服一切艱難險阻！」
「爭分奪秒搶救生命！」
「服從命令嚴守紀律！」
「向每個生命莊嚴承諾！」
「我們決不放棄！」
嘹亮的誓言在操場上空回蕩。
喬頤一聲令下：「出發！」
……
六點多的時候，喬頤的隊伍終於趕到了江州市。
他們不是第一支趕到地震點支援的部隊，但一下車，大家便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救援工作。
彼時，褚璟焓所在的醫療隊也正在趕往災區的路上。
到處都是呼救聲，到處都需要人手，部隊官兵和醫生一波波的進入江州市。
喬頤剛將一個剛挖出來的傷患背到醫院，就大步往外跑，自己身上的傷根本顧不上處理。
醫院裏的每個人都步履匆匆，到處都是疾步穿行的醫生、消防員和其他來支援的部隊官兵。
和每個醫生擦身而過的時候，喬頤潛意識裡總會閃過一個念頭。
剛才走過去的那人會不會是他？
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放慢腳步，而是更堅定迅速的走向了屬於自己的方向——救更多的人。
時間一點一點流失，前來增援的人員越來越多，但救援難度也在逐漸增大。
喬頤又痛又累又餓，身體已然透支到了極限。
清晨的冷風不斷刮在臉上，像是在催促着他們不要停下。
休息的時候，小江等人拉着喬頤去了醫院處理身上的傷口。
……
被臨時隔離出來的手術間里，褚璟焓坐在椅子上，伸手拉過置物架，戴上口罩。
喬頤利落的脫下防護服，露出了裏面軍綠色的薄T恤
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喬頤不小心扯到了右臂上的一條傷口。
傷口又深又長，上面的血已經凝固。
褚璟焓皺了皺眉，冷聲問道：「怎麼弄的？」
喬頤沒把這點傷放在心上，隨口回道：「救人不小心被鋼筋劃得。」
褚璟焓收回思緒，拿起手術鑷給喬頤清理傷口。
剛碰到傷口，喬頤驟然縮了一下。
褚璟焓瞥了喬頤一眼，動作更加小心。
一室安靜，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到最後的收尾縫針階段，褚璟焓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好了。」
喬頤垂眼看了手臂上縫合的傷口，針腳細密，不會留疤。
她看向背着自己收拾的褚璟焓，淺淺開口：「謝謝。」
褚璟焓沒有回話，只是低頭繼續處理着手上的事情。
喬頤抿了抿唇，起身拿起防護服準備離開。
褚璟焓聽見聲音立即回頭，上前扶住喬頤，眉間蹙起：「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喬頤攥着褚璟焓身上的白大褂，半天才直起身。
她擦了擦嘴角，低聲開口：「不記得了。」
褚璟焓將人拉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轉身去了護士站。
沒過多久，就有護士拿着餅乾和水過來遞給喬頤。
「褚醫生去看其他病人了，讓我把這些給你。」
喬頤伸手接過，看了眼褚璟焓手術間的方向，開口道：「謝謝。」
突然，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落地的腳步聲在醫院大廳響起。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及膝長裙的女子神情匆忙的到處掃視，像是在找着什麼人。
喬頤眼神驟然一縮，是戚夢。
她不是腿受傷了嗎？
喬頤看着戚夢問了過路的護士，直衝着褚璟焓所在的手術間而去。
她下意識站起身，跟了過去。
褚璟焓正在裏面給病人縫合傷口，看着突然出現的戚夢和去而復返的喬頤，眉眼一寒。
「出去。」
喬頤剛要上前關門，戚夢已經搶先一步。
她看着自己懸在空中滿是傷口和泥土的手指，那瞬間，喬頤下意識將手背在了身後。
眼前的戚夢端莊得體，光鮮亮麗。
自己卻是灰頭土臉，狼狽至極，整個人甚至可以用臟、亂、差形容，極其的不修邊幅。
戚夢冷諷的看了喬頤一眼，便轉身朝一側的椅子走去。
喬頤低頭攥了攥手，轉身出了醫院。
短暫的休息過後，喬頤和隊友們又投入了緊張的救援當中。
過去的兩天夜中，他們救了太多了人，也見了太多死亡。
在這裡，生或死都是那樣的尋常。
……
某天傍晚，喬頤在營救完一批學生後，隨手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