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女帝拿了美強慘劇本》[重生後女帝拿了美強慘劇本] - 第一章 落幕(2)

入城,她戀棧不去,為的就是當面問他這一句話。
她想知道,這紙檄文究竟是他心中所想,還是只是一個舉兵的借口。
陸宴塵直起了身,抬頭看向葉傾懷,一雙黑眸如同萬古長夜,深不見底:「陛下若是明君,又怎會有今日呢?自古以來,只有被推翻的昏君,沒有被推翻的明君。」
他的話像是冬日裏的一盆冷水,讓葉傾懷冷得窒息。她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若是朕說,朕不曾殺兄弒父矯托天詔,承天門之變也非朕的本意,先生可信朕?」
陸宴塵微微蹙了蹙眉,答道:「陛下,事已至此,微臣信不信陛下,又能如何?還請陛下憐惜萬民,以一紙詔書,還天下太平。」
葉傾懷輕哂一聲。
她一貫知道陸宴塵,他平生不願扯謊,因此不能點頭的時候,便總是避而不談言之左右。他如此說,就是不信她。他是當真如他檄文中所寫那般痛恨她,厭惡她。
葉傾懷輕嘆口氣,她一直想求一個答案,如今求到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無牽掛了。
她拿起陸宴塵一直捧着的草詔翻看起來,草詔上寫着她德不配位,願禪讓於陸宴塵,望他善待百官與黎民。
「若朕如你所願,退位讓賢,傳位給你,你準備如何處置朕?」
陸宴塵古水無波的眼中似乎亮了亮,道:「微臣會在宮中給陛下辟出一處,讓陛下在此安度餘生。」
「朕明白了。你想要的不僅是皇位,還想要這皇位來的名正言順。」葉傾懷點了點頭,「想得不錯,若是沒有朕這張罪己詔,你要重整朝政,清除舊臣,平定藩王,恐怕要多花不少時間。」
言罷,葉傾懷莞爾一笑,揚手將那紙草詔高高拋起,一揮劍,那本詔書被她在空中一斬為二。
她執劍而起的一剎,陸晏塵身後的兵士齊齊動作,對着葉傾懷刀劍相向,搭弓引箭。
只要葉傾懷對陸宴塵稍有不利,這些人就會立即讓她人頭落地。
「住手!」陸宴塵低喝一聲,用眼神制止了身後的將軍。
那將軍吃了他一記眼刀,立即收了劍,守在一旁。他身後的士兵也隨着他收了動作。
葉傾懷在心中慨嘆:好一個令行禁止。
她收回目光,似乎有些欣慰地鬆了口氣,旋即對陸宴塵笑道:「朕可不能讓你如意,否則豈不是愧對了昏君之名。」
「陛下,刀劍無眼,切莫衝動。只要您退位讓賢,從此不再踏出後宮一步,微臣願以身家性命保您餘生安穩。」陸宴塵有些謹慎地看着她手中的帝劍龍淵,聲音竟有些慌亂。
那柄劍很沉,便是提在手裡都覺吃力,葉傾懷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舉起了這麼重的劍來。
「看來在先生的劇本里,朕不僅要丟了祖宗的江山,還要做仇敵的禁臠啊。」葉傾懷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彷佛在說著與己無關的事。
不想她這句打趣卻讓陸宴塵神色大變,他盯着葉傾懷,眼中似憂似喜,還有一股蓄勢待發的危險氣息。
「陸宴塵,你可知道朕平生最怕什麼?朕不懼生死,也不在乎史官筆下的虛名。朕平生最怕的,是做一隻籠中雀。」
葉傾懷轉身緩行兩步,背對着陸宴塵,抬頭望向御座,道:「先生曾教過朕,我葉氏先祖的天下,是馬背上得來的。葉氏子女,從來只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傾懷不能賡續先祖遺志,卻也不願為葉氏門楣抹灰。」
葉傾懷突然抬手,龍淵劍切入她的頸間,她沒有半分遲疑,乾淨利落地執劍一拉,血脈盡斷,刀口處揚起三尺高的血霧。
「傾懷——」
陸宴塵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着罕見的驚懼和焦慮。
葉傾懷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她曾經朝思暮想的懷抱。
陸宴塵緊緊抱着她,一隻手按在她的頸間,似乎想止住那些噴涌而出的鮮血。
「軍醫呢?陶二龍!去喚軍醫!快去!」他側過頭怒吼道。
葉傾懷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色。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大廈傾頹的慌亂。
葉傾懷突然釋懷了。有生之年能看到陸宴塵這樣緊張自己,縱然他是別有所圖,葉傾懷也覺得死而無憾了。
她從懷裡取出一封蓋好印璽的遺詔,笑道:「先生莫慌……你來之前,朕已立好了遺詔禪讓,傳位給你,六部舊臣看到這封遺詔,自會歸順於你。以後,天下和百姓,就託付給先生了……朕不是個好皇帝,讓百姓受苦了,先生可不要再讓他們失望了……」她將那封遺詔塞在陸宴塵懷裡,握着他的手將那詔書緊緊攥在他手裡,又用力推了一推,當真是託孤般的鄭重。
葉傾懷的視野暗了下來,她看到陸宴塵的嘴一翕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但她聽不清,她的耳中有尖銳的耳鳴響起。
聽不清也罷,葉傾懷笑了笑,她對他已無所求,也不願再聽他說什麼。
她在陸宴塵的懷中艱難地偏過頭去,最後一眼望向了威嚴而冰冷的御座,呢喃道:「天家無父子,兄弟鬩於牆。是啊,天家連親情也無,我卻還盼着先生予我真心。是我少不更事,可笑了……」
葉傾懷渙散的視野中,似乎看到了冬日陰沉的天空如同鉛灰色的幕布,重重地壓在宮城頂上,粒大的雪花緩緩飄落,仿若無聲的塵埃漫天飄揚。
大景最後一任皇帝葉傾懷,就這樣在她的老師陸宴塵的懷裡又哭又笑地閉上了眼,結束了自己短暫而荒誕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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