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榮鳶猛然睜開雙眼，坐起身後望見榻邊的彩荷。

原來是個噩夢……

「現在是何時辰？」

「小姐…你這一覺睡到巳時，姑爺早早晨起，而後在院子中撫琴。」

「撫琴？」

「正是。」

記憶里，裴雁生喜歡舞劍，她卻逼着他陪自己撫琴，他前一世對自己避之不及，甚至達到「厭惡」的程度。

·

彩荷端着水盞，示意她飲水。

匆忙吃下毒蠱後，她發覺瓶中已空空如也，便吩咐到：「此毒蠱需層層疊加，萬萬不可斷，彩荷，你白日里再去一次京川坊。」

「是。」

榮鳶望向窗外，景緻已然有了暖色。

裴雁生一改平日衣着，穿着一襲白衣，看起來清冷又破碎，盯着眼前的一切，彷彿覺得自己的夢還未清醒，裴雁生他竟願去撫琴？

簡約的披肩上身，領口的白狐毛襯得她臉蛋更加純凈，不再沾染晨起的寒氣，出正殿後，她站在迴廊下，絲絲纏繞的曲聲傳進耳間，勉強能聽出這是她前一世所作——《纏綿意》。

前一世，她環抱他的腰間，漾起笑眼去瞧他，只見懷中的男子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冷眼質問她：「院子里為何出現這些聒噪之音？」

她依舊不放在心上，滿心歡喜地彈與他聽，他卻伸手將琴打翻在地，「本侯厭惡這琴音，更厭惡你。」

說這話時，他的眼眸中倒映着冷漠。

好似不願再與她有半分牽扯。

那場景歷歷在目，如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中放映，怨着嘲着她錯付的真心。

「小姐，你怎麼傻站在這？」

「彩荷，你相信……一個人失去所有後會再次付出真心嗎？」

「那是自然！人心瞬息萬變，無法估測。那些看似失去的，都會在日後慢慢歸還回來。」彩荷的語調篤定且真摯，使榮鳶逐漸冰凍的心存在一絲動搖。

此話，若是真理，她便沒有失去一切。

「彩荷，氣候方才入春，還有絲絲寒意，你為我取手爐來。」

話罷，身後的小丫鬟離身，榮鳶走出迴廊，漸漸走近那抹瑩白身影，待她靠近，悠揚的琴聲停滯下來，尾音微顫。

「侯爺的琴藝如此差。」

她盯着他的臉，只見他對她淺淺嗔笑，「鳶鳶喜歡聽琴，夫君只好勤學苦練。」

「此曲……可有名諱？」她試探道。

「名為《纏綿意》。」

榮鳶驚詫着，她作出此曲的時間是在他們二人婚後的第二年，為何會提早出現？此曲只她一人牢記於心，竟被裴雁生彈出？

「鳶鳶不願聽琴…」

「鳶鳶怎麼哄騙夫君？你明明痴愛琴音。」

「侯爺打聽過？」

「鳶鳶的喜好，早已牢記心間。」

若換作前世，她定歡喜非常。

如今看來，莫非……他也留有前一世的記憶？

此種想法荒謬至極，但面前的裴雁生與前一世相差太多，讓她不得不信。

若面前的裴雁生當真如她般一朝重生，那她前世所做他定心知肚明，怎會容忍她再次插手他的計劃。

思緒漂浮間，彩荷從迴廊中走來，遞來手爐，那一份炙熱讓她得以回神，看清此刻裴雁生的面容。

眼眸深邃，帶着隱藏起來的攻擊性，若是換作他人，定以為他是個沒心沒肺的瀟洒侯爺。

整日只會花天酒地，不是逛花樓，便是討自家夫人歡心。

重活一世，她才看清他絕非如此。

「我教侯爺彈琴。」

話罷，將手爐放置桌案處，坐在裴雁生身側，扶着他的手去撥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