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卒舞] - 第十八章 命系此圖

假寐的老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一個時辰之前,這一男一女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娃娃便已經進了自己這後廳,那女娃娃一進門便在屋裡轉悠着欣賞各種古董藏品,尤其是銅鏡、首飾、胭脂盒等梳妝用的器物,而這遭天殺的男娃娃居然坐在自己面前目不轉睛的整整盯了自己一個時辰。
老頭兒本來想拿捏出一些「世外高人」的架勢來,讓這倆娃娃吃個閉門羹就此作罷,沒想到卻是自己先綳不住了。
倒不是他不想招待這兩位,而是這兩人今天剛踩進前院大門的門檻,他就知道這倆娃娃是自己遇不得的。可是因為這少年的目光實在是頗為瘮人,就連他伏在案上都感覺如芒在背,迫不得已才從假寐之中醒來。他十分篤定假如他真睡著了到明天這個時候,這男娃甚至能盯着他一天一夜。
此刻老頭兒已然睜眼,心中縱然叫苦不迭也轟不走這兩人了,只能後悔為何沒在一開始就將兩人拒之門外。
「先生醒啦?」賀難的頭髮如女人一般長度,披散下來幾乎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沒被長發遮蓋的一隻眼睛對上了算命老頭的目光,他微微咧開了嘴,滿臉的戲謔之色。
老頭兒縱使心中老大的不願意,但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也別無選擇了。只得清了清嗓子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故作大夢初醒狀問道:「算卦啊?」
「算卦?」賀難心道這位老爺子是睡糊塗了還是痴呆了,他一個開畫館的算的是哪門子卦,他臉色一變,惡狠狠地道,「不然還是打劫啊?」
話音未落,滿屋溜達著照鏡子的紅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賀難身後,她輕輕拍了賀難一下示意他不要胡說,然後挨着賀難坐下,對著老頭兒畢恭畢敬地說道:「老先生可是這畫館的畫師?小女不才,自幼便酷愛作畫,對此也略有幾分見解,今日見老先生的畫作可謂是驚嘆不已,煩請老先生賜畫並指點一二。」
這老頭兒愣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一對並不是來找自己算卦的,而是來求那勞什子畫作的,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慶幸——既然不要自己算命,便隨便拿兩張畫將他們趕緊打發走就好。
他剛要起身為紅雨二人取出兩卷畫,突然一隻手伸到自己的眼前阻止了自己的動作,「剛才我聽老先生睡醒時迷迷糊糊地倒是問了我們一句是不是要算卦,看來老先生也是個算命先生咯?在下對易學命理也頗有興趣,既然老先生已經要為內人賜畫,不妨也為我二人算上一卦如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正是賀難賀大爺所發。
老頭兒悻悻地陪笑道:「這位小哥兒莫不是聽錯了,我哪裡會……」
話音未落,老頭兒又聽到自己身後有人出言打斷,居然是自己那位年輕的後生弟子,這弟子是個耿直木訥之人,對著賀難二人說道:「我師父這畫館其實是個算命的卦館,這裡的規矩從來都是先算卦後賜畫,若想要畫便先要出錢買卦,師父自然會將卜算的結果用畫作表明。」
老頭兒本來已在心中竊喜能夠敷衍了事,沒想到自己這個耿直的學徒倒是把老底全交了,此時便有些氣急敗壞,突然大發雷霆道:「要畫可以,今日算卦不成。不止是今日,明日也不成,再往後也不成!」
賀難那一雙瑞鳳眼倏地從戲謔變換成了慍怒的神色,隨着一陣穿堂風而過,長發飄飛,黑袍舞動,簡直像是地府中爬出來的惡鬼。他咬牙切齒地道:「今日我夫人的畫你要畫,我的卦你也要算,不然……」
他從懷中擎出一支火摺子,話里話外滿是威脅之意,「老先生既然在這郡城之中有自己的店鋪,想必也是技藝超群,名聲在外。賀某與妻子佩服老先生畫作才前來求畫,老先生又是何故趕我們出去?規矩是您定的,想必往來客人都敬重老先生不曾壞了這規矩,今日若是您自己壞了規矩,可別怪賀某不留情面——先燒了你這滿屋的墨寶,再砸了你門前的招牌!」
這一席話語不無強詞奪理之嫌,但就算是歪理也佔了個「理」字,老頭兒自從立館之始便定下了「以畫作卦文」,「先算卦後賜畫」的規矩,至今還無一人例外。甚至大多數求卦之人都是被這以畫作卦的噱頭所吸引才慕名而來。今日若是真將這二人趕了出去,的確有自毀招牌的意味在其中。
老頭兒思索其中利害不說話,學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嚇得不敢說話,賀難橫眉怒目氣勢洶洶,紅雨埋怨地看着賀難似乎是在責怪他不應該如此衝動,整間屋內竟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不多時,老頭兒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連續大叫了三聲「罷了、罷了、罷了!」便自顧自地坐下來,沒好氣地對賀難說道:「小子,今日老夫便為你們算上一卦……你們是要算命數、前程還是要算姻緣?」
「我都說了我們是夫妻了,還需要算什麼姻緣?」賀難有些不悅,「自然是命數了。」
老頭兒卻微微一笑,小聲嘀咕道:「真的是夫妻么……?」
二人各拈了一張白紙,寫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上去。老頭兒接過這兩張紙來打眼一瞧,心下卻是一沉。
他是個算命先生,對於事物徵兆自然很有些信奉。今日一早他便看到自己這畫館有漆黑的烏鴉遮天蔽日而來落在房檐上,那些烏鴉也不聒噪,只是三五成群靜靜地站在房檐上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烏鴉是大凶不吉之兆,這大凶不是指來人,正是指自己。今日所要來拜訪的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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