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定山河》[符定山河] - 第二十一章 苗疏稅多不得食(2)

到了其中危機,為與白柳岸搶英才、爭國運,在宮中二十四衙門的基礎上,又設了兩個衙門,「飛燕局」和「護龍局」,對外聲稱是為了保護皇室專設的衙門,其實就是暗中培養修士的秘衙。學生是從民間暗中挑選出來的,都是身具靈脈的修仙胚子,自小培養,並許以高官厚祿。這麽弄了十幾年,還真為北燕培養了不少英才。
有道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靈宗皇帝的兒子四皇子與大皇子爭奪皇位,為了取得白柳岸的支持,主動將此事泄露給了白柳岸。白柳岸當即下了一道詔令,大意說是靈宗皇帝為青龍慶洲培養人才煞費苦心,白柳岸大加表彰,願意派人幫靈宗皇帝在飛燕局和護龍局的基礎上建立修仙學院,並賜名為「飛龍院」,作為干仙院的分院,院中所有傑出弟子皆可報考干仙院,合格者准予入院修行。
「厲害,真是厲害!」趙心一嘖嘖稱讚,「好一招釜底抽薪!這麽一來,你們北燕國算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燕晨瞪向了趙心一,後者趕忙道:「既然如此,你們還大費周折發英才帖干什麽?」
燕晨嘆了口氣道:「這不是希望他們能夠感念知遇之恩,以後主動留在飛龍院,留在北燕嘛!」
趙心一一時無語,沒想到窮人有窮人的苦,富人也有富人的愁!轉念一想,自己不正要去飛龍院嘛,趕忙道:「姑娘,你看看我,」燕晨一臉詫異地望了過來,他拍了拍胸脯,由於用力過猛,拍的自己咳嗽了兩聲,「咳咳……我就是那種特別知恩圖報的人,人家給我一碗水,我就還人一口井,你那個英才帖不如給我幾百張?」
「幾百張?」燕晨眼一瞪,「你要這麽多幹嗎?」
趙心一暗道那還用說,當然是要賣了,嘴上卻說:「我這不是看姑娘辛苦,想主動為姑娘分擔些嘛!」
「就你?」燕晨一臉的不信,「你這騙子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趙心一嘆了口氣,一臉的委屈,還待要爭辯。二狗那邊已經端來了飯菜,兩個菜根窩窩頭,一小碟醃菜。粥倒是不少,足有一大盆,可是米粒卻少得可憐,數都能數的過來。
「那個……我已經吃過了,你們吃吧!」二狗顯得十分局促。
趙心一也不客氣,拿起一個窩窩頭夾了一筷子鹹菜便大口啃了起來。燕晨鼻子有些酸,瞪了趙心一一眼,正要張口,趙心一卻搶先道:「真是好吃!」給燕晨使了個眼色。後者略一猶豫,也拿起窩頭吃了起來,一臉的難以下咽。
趙心一又美滋滋地喝了一碗湯,很是知足。兩人吃了,二狗笑了笑,出去收拾鍋灶去了。
燕晨心裏很不是滋味,皺眉向趙心一道:「喂,我之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答我呢!」
趙心一沒心沒肺地道:「什麽問題?」
「他家為什麽這麽窮?」
趙心一望着燕晨冷笑道:「這還不簡單,苛捐雜稅多又重唄!」
「你胡說!」燕晨怒喝道,「我父……親以身作則,省吃儉用,能省就省,從未加過稅,收稅有據,束民有方,怎麽就稅重了?」
說到這個事兒,趙心一根本不忌憚對方身份,絲毫不讓,正色道:「你們的事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個匠戶,手上沒有一分田,只能做個石匠,靠雕石為生,但當地買賣石雕皆由大戶控制,旁人私自買賣那是自觸霉頭,輕則遭毒打,重則可能連小命都要丟掉。要想自己販賣,只能運往別處,可個人販賣石雕,物重量少,租船、僱人費用會很高,再加上沿途稅卡層層剝削,待運到彼處,不賠個底朝天就不錯了!所以,他只能將其就近賤賣給當地的囤戶,由囤戶出貨變賣!倘若遇到個心善的囤戶,勉強能掙個糊口度日的錢。否則……」冷笑不語。
「你胡說!」燕晨大怒,「哪有這麽多的稅?」
「那我給你講個我親眼見到的故事!」趙心一嘆了口氣,「壽縣的張三做的是販賣燈草的生意,他運了一船的燈草從壽縣到麗山府宏遠縣去賣,經過敦熾縣收了他五兩銀子稅錢,經過鋥陵縣又收了他五兩銀子稅錢,而他這船燈草總共才值七兩銀子,眼看要到宏遠縣稅卡,還要收五兩稅錢,他便哭着把燈草全扔到了水裏!你說這稅重不重?」
「你……」燕晨氣得說不出話來。
趙心一接着道:「我再告訴你,根據北燕律令,不單是二狗,就連他的子子孫孫也都會是個匠戶,永世不得脫籍!」
燕晨緊咬貝齒,惡狠狠地瞪着趙心一,後者不卑不亢,絲毫不服軟,他早就想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講講道理了,今天終於等來了這個機會。只是,不曾想第一個針對的人竟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雖然過了嘴癮,但心裏特別不爽利,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們在干什麽?」二狗一回來,被裏面劍拔弩張的氣氛嚇了一大跳。
燕晨向著二狗道:「我來問你,你外面一個石雕能賣多少錢?」
「做……做得好,差不多能賣三四十文。」二狗被燕晨嚇了一跳。
燕晨皺了皺眉,望向了趙心一,那神色意思就是雖賣的不多,也沒你說得那麽少!
趙心一搖頭道:「折去礦稅還剩多少?」
「十幾文!」
「『戶律』規定,礦稅只得取二到三成,不得超過四成,誰這麽大的膽子?」燕晨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二狗不敢搭言,趙心一突然有些不忍,心想她倒也心善,畢竟跟她也沒什麽關係,語氣不覺柔和了起來,開口道:「你可知『包稅』一說?」見燕晨一臉的茫然,「所謂包稅,便是前代西宗皇帝為了充實自己的私庫,也就是你……」咳了咳,趕忙改口,「就是皇室的內廷私鑰庫,專門派遣內侍到各地充當礦監稅使,收取礦稅,內侍們只管撈銀子,不願麻煩,便將許多礦都承包給了當地的大戶們!約定好了每月收多少稅,多出來的都歸大戶們,少的則需要大戶們自己補。」
「那些大戶怎麽可能自己補,他們只管往自己錢袋子裏裝錢,誰管平頭百姓的死活。這麽一來,百姓們就又多了一層盤剝,苦不堪言。有道是,苗疏稅多不得食!」
「一派胡言!我……」燕晨怒斥道,「當今皇帝體恤百姓,早就將所有的稅錢都納進了國庫,皇室內廷私鑰庫根本就沒幾個錢!」
趙心一轉頭向二狗道:「白石縣的礦稅要交給誰?」
「都要交給錢老爺和洪老爺,就是我們今天在門口見到的那兩個!」
「他們竟如此大膽,找死!」燕晨從桌旁抄起寶劍就要出門。
趙心一伸臂擋住了她的去路,後者怒氣沖沖,拔劍就要斬,趙心一急忙道:「我的小姑奶奶,他們背後還有人!」
「還有誰?」燕晨劍抽一半,停了下來。
「小姑奶奶,你也不想一想,他們要是背後沒人,能有這麽大的口?不怕撐死?」趙心一有些哭笑不得,「我都查過了,這個錢凌武是戶部尚書錢凌虛的弟弟,那個所謂的錢南院就是錢凌武給錢凌虛準備的。而洪誌御則在白石縣經營多年,是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洪江成的侄子。這兩位好的穿一條褲子,而他們的後台一個管北燕的錢糧,一個管北燕的兵馬,哪個不是權勢滔天,就是當今皇帝動他們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況且他們背後有沒有人還不知道呢!」
趙心一話說得難聽,尤其是最後一句,燕晨氣得肺都快炸了,更可恨的是她竟無言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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