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

「神君對阿玉如此上心，又豈是我可相比的。」

月老此話，似是帶着幾分深意。

風喻淡淡一笑，「告辭。」

他俯身輕輕掀開阿玉身上的錦被，然後從床鋪上把她抱了起來。越過月老身側時，他突然想起一事，「那仙童之事……」

風喻有些欲言又止，月老卻說：「慕慕之事，雖是飛來橫禍，但若命中有此一劫，亦是他的命數……何況，此事神君已經儘力，若不是神君在天君面前出言勸阻，恐怕慕慕早已天雷加身，神形俱滅了……」

但這事……阿玉終究沒能知道。

這兩年以來，阿玉除了渡劫歸來會到神君府上焚香參拜之外，便都是在凡界忙着。

玄道神君府，十世凡塵之中，她每一世都會見到供奉他的殿宇。

每一次路過，都是每一次的心痛。

她從來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渡劫歸來，元神歸位，記憶恢復時，她才如夢初醒。

此時，方寸山已入了夜。

阿玉念完晚課，從神君殿出來，高梁燭火已燃，各個師兄們也陸續地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除了阿玉，依舊是折返到後山，往菩提神樹去了。

踩在這高聳的石梯上，腳下傳來她清脆的腳步聲，每一步都無比清晰。

阿玉方才覺得，方寸山的夜晚，是這般寧靜。

正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毫無波瀾。

自從以前被他趕下寢殿時，阿玉曾無數次地想過，如果再回到那個寢殿，自己該是怎樣的心情。

可是剛剛，從樹腳到頂端這漫長的道路中，她心中所想的，居然是今日凡間中的點點滴滴。

想到慕慕又順利地度過一世，她渾身便是暖暖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卻已經站在了神君寢殿門口。

這裡仍然沒有變化。

殿前是一座院落，院落里開了一株碩大潔白的瓊花，越過花圃便是一個亭子……她曾無數次地坐在亭中，剝着手上的柑橘，陪他在垂釣時閑聊着，打發那漫長的時光。

阿玉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的手指抖了一抖，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上前輕輕敲了敲他的房門。

「是誰？」殿中的聲音似有一絲詫異，「是阿玉嗎？」

「是我，師父。」

話音剛落，眼前這道門便自己打開了。

風喻從屏後內殿出來，只見他一身月白色的交領滌塵袍，在這輝亮的大殿之中，尤為奪目。

又或許，他在阿玉的眼中，一直都是顯眼的吧。

他見到阿玉時，眼中籠起一層暖意，他對着她微微一笑，然後便走到正堂主桌上坐下了，又對着她說：「阿玉，坐。」

阿玉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方才自顧自地坐下。

風喻側目，見她施禮，眼底閃過一絲極為細小的暗淡，「這麼晚了，你還未睡？」

「嗯……」阿玉低了低頭，許是太久沒像這般和他共處一室聊天，阿玉覺得有些陌生，不自在地挽了挽鬢角的頭髮，生疏地開口：「剛剛才下晚課。」

風喻淡淡的笑意中帶着一抹柔色，「今日的課可還感興趣？沒再如從前那般在課上打瞌睡？」

阿玉尷尬地笑了一聲：「那都是從前了……今日是二師兄當值，二師兄講經最為『通俗易懂』。」

其實是……最為管教嚴苛。

風喻點了點頭，「也是，還記得你在這殿中第一次化形，我恰好到了九重天赴會，玄寒以為你是山上闖進來的精怪，便把你捆了帶到我面前，」他輕輕一笑，似是想起什麼趣事，雙眸溫柔似水，「你見到我，哭得厲害，竟直接在各位神仙面前將我抱住，在我懷裡撒嬌……」

那個畫面還在阿玉腦海之中揮之不去，阿玉當時只覺得受了欺負，委屈極了，見到了他，想也沒想便去找他撒潑求安慰了，當真是小孩一般脾性……

阿玉悵然失笑，心中划過一陣柔軟。

「是啊，當時害師父丟了好大的人，神仙們在一旁笑話，我卻什麼也不懂……」她打趣着自己。

「我從未覺得你丟人。」

聞言，阿玉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卻聽他繼續說：「也從未覺得你在我身邊，會給我丟人。」

阿玉緩緩地看去，看着他的雙眸之中，又出現了自己的模樣……

她瞬間低頭避開，心慌意亂地開口：「師父，今日我來，是有事找您。」

風喻聞言反問：「什麼事？」

「我想……今日天符仙官所說的，下月十五的法會，我想……和師父一同前去。」阿玉抿了抿唇，良久才說完整這句話。

他眼底的波瀾微微一閃，「你想與我一起去？」

阿玉點了點頭。

風喻揚唇一笑，隨即伸手揉了揉阿玉的腦袋，心中頓時舒暢，「好，此次我們二人一起去。」

阿玉突然覺得有點愧疚。

因為，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參加他的法會，而是……要上九重天找司命，去取慕慕下一世的命格書。

可第二天一大早，風喻便急匆匆地出山了，還帶着大師兄一起。

阿玉心有疑慮，便問二師兄，何事如此着急。

祝淮遙只說，「天君急詔，九重天許是要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如此急色。

阿玉有些擔憂。

為了等他回來，阿玉日日在神君殿念經，從前一念便睡着的《清靜經》，如今從頭到晚不停歇地念，卻仍消不了心頭的那份不安。

終於，在六月十四，法會的前一天，他回來了。

一同而來的，還有司命星君。

風喻與大師兄、司命星君直往菩提神樹去了，經過神君殿時，風喻只是抬頭遠遠地看了一眼阿玉。

那眼神與之前不同，帶着幾分疲憊感。

阿玉皺了皺眉。

方才聽見司命星君語氣急切地說著什麼：化魔鼎、魔氣之類的事情。

「師父，明日的法會還是暫停一回吧，您剛從魔界回來，身子需要修養。」廣玄恆說道。

「玄恆上仙所言極是，相比化魔鼎一事，這法會出不出席，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然而，對於兩人不間斷的勸解之言，風喻只是往前走着，一言不發。

阿玉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