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至風喻寢殿前，阿玉發現寢殿大門緊閉，大師兄則守在了殿外。

殿內的風喻與司命二人，竟吵了起來。

廣玄恆見阿玉偷偷跑了過來，立即對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壓低了音量：「阿玉，你來這做什麼？」

「我見你們幾人神色凝重，出了什麼事嗎？」

廣玄恆回顧了一眼緊閉的殿門，才對阿玉說：「前些日子，化魔鼎中魔氣四溢，飛往三界，師父在清理魔氣時損耗了些修為，又重固了一遍那化魔鼎的封印，方才回來……可明日又是太上老君的法會，我與司命星君都在勸他不要去了，可師父他老人家什麼也聽不進，執意要去，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化魔鼎？就是那個封印着魔尊召崇決元神的法器？」阿玉問他。

有關於魔界之事，風喻從未和她提起過。

廣玄恆回答道：「二十萬年前，師父大敗魔尊，將他的元神封印在化魔鼎中，但是不知怎的，這化魔鼎中卻日益飄出許多魔氣來，天君擔憂那魔尊會衝破封印重臨於世，這三界之內，能與之一戰的只有師父了，因而司命星君正在房中勸他，兩人吵得厲害。」

二十萬年前……

阿玉心中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扶桑神女也在二十萬年前隕落，莫非，是因為與魔尊之戰？

殿中傳來司命星君的聲音：「神君，您身為上古尊神，九重天的戰神，唯有您可以壓制住那化魔鼎內的魔尊，您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三界只怕是惶恐不安。」

「如果是天君派你來說這些，你現在便回去吧。」風喻有些不耐。

自九重天到菩提神樹，司命星君與廣玄恆二人勸了一路，他卻只說了這句話。

司命默了默，開口：「天君的確讓我來勸解神君，可對於關懷神君安危之言，卻是小仙發自內心的。」見風喻不為所動，他無奈一嘆，「一個法會罷了，也不算什麼大礙，可最重要的是，要把阿玉保護好，萬萬不可讓她接近化魔鼎。」

門外的阿玉與廣玄恆二人疑惑的對視一眼，明顯不解司命星君此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便聽到司命星君說出那句令人震驚的話：「相信您也早就知道了，阿玉就是那扶桑神女的轉世。」

阿玉整個人一僵，心中的寒意頓時蔓延開來。

漸漸的，她攥緊了手心。

又是扶桑神女。

司命星君還在說著，那不為人知的舊事：「扶桑神女為扶桑神樹所化，上古時期，扶桑神木有着連接人神魔三界的力量，因此導致魔界常常侵犯神族，迫害人界。扶桑神女為此自責不已，便自斷神木，強行斷開三界的連接，自己的元神也隨之湮滅……」說著，他的目光一定：「因此，若是讓帶着扶桑神女血脈的阿玉接近化魔鼎，那魔尊便有了衝破封印的機會。」司命看着風喻，「神君，我說的可對？」

風喻的面色如常，瞧不出任何變化，「你都知道，還來問我做什麼。」

「只是，小仙有一事不解，扶桑神女隕落時十六萬年的修為，投生到阿玉身上，阿玉一介書靈，怎會承受的了神女那巨大的元神？應該在化形之初，早就爆體而亡了。」

風喻說：「阿玉靈氣確實薄弱，無法承載神女的元神。」

司命目光中充滿了疑惑，隨即，他眼中突然靈光一亮，「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發現了，紅鸞書中藏着神女的元神，而你為了穩住這股元神，才願意給阿玉渡法化形，為的是能讓神女成功轉世？」

阿玉聽見那人的語氣涼薄，不否認地回答了一句：「是。」

阿玉整個人愣神，退了幾步。

是……

這個『是』，足以推翻阿玉八百年來所有的希望，打破她對愛情所有的幻想與憧憬。

阿玉從不知，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是』，竟然如此具有殺傷力，簡直令她無法承受。

廣玄恆握住阿玉發軟的雙肩，有些擔憂，低聲問她：「阿玉……你沒事吧？」

阿玉怔然，作不出任何回答，她只覺得，自己連投生下來，也是被安排好了的。

儘管玄寒對她百般刁難，又說出那樣惡毒的話扎向她的心……可阿玉卻尚且歡喜地以為，至少，她曾經是受着神君五百年的息澤庇佑，方才成了人身。

那五百年，可是她心中唯一美好的時光。

如今卻也成了一個笑話。

她從頭到尾，從開始到結束……

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替代品。

「原來，不是因為我長的與她像，而是，我原本就是她啊……我原本就是他選好的書靈，對了……我怎麼能天真的以為，像我這樣不堪入目的紅鸞書，可以留在神君案桌之上五百年呢……」

阿玉自嘲的笑道。

她覺得自己的無比呼吸沉重，卻是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了。

「阿玉，師父他……」

阿玉抬起手止住了廣玄恆要說的話，她神情恍惚地說：「煩請師兄，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阿玉……」

看着阿玉離開的背影，彷彿比西海上的寒月還要落寞百倍，廣玄恆心中隱隱一痛。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阿玉失神走着，沒注意到腳邊有一塊尖石，踩上去腳下一滑，直接從石梯上滾下來老遠。

阿玉看着膝上與手臂上迅速浮現出的淤青，她坐在這山間，置身於此，顯得如此渺小。

自化形之後，這樣的山路，她走了三百年，踏過無數遍，卻也是會一個不慎便摔得人仰馬翻的，阿玉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她待了八百年的方寸山，又是屬於她的嗎，她是以怎樣的身份待在這裡的呢？

扶桑神女的替身嗎？

不，阿玉搖了搖頭，她不要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曾經玄寒為了傷她，說自己是無父無母的，阿玉便跑到風喻面前，問他，自己是否無父無母。

風喻卻說：「我也是從方寸山上的鴻蒙之氣蘊養出來的神靈，難道，我也無父無母嗎？」

他說：「阿玉，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天地便是我們的父母，無須因為他人一句刻薄之言，便妄自菲薄。」

後來，玄寒又說，他給自己賜名，單賜一字，並未如同門弟子那樣冠以師門姓，可見她不受師父重視。

阿玉當時只是單純地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