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的部門向來是香餑餑，吏部尚書號稱天官。然而為了防止權臣專權，有規定吏部尚書不得入閣。

但天官哪裡比得上事實上的宰相位高權重？

「他與戶部尚書勾結整了這死出，」梁庭秋說，「屆時戶部尚書去職，你們師生也遭了殃，內閣空缺，他正好調任戶部尚書入閣頂上。」

謝文景道：「聰明。」現任戶部尚書王烈是吏部尚書胡尚學的門生，老師一步登天了，學生還會在野嗎？

梁庭秋抿了口茶，嘻嘻笑道：「那我再猜一猜，那太倉銀還有吧？只是被藏起來了是不是？」

天色已經過午，梁庭秋卻一點也不困，「銀子藏哪了？」

謝文景說：「尚未查出。」

李冕是刑部尚書，謝文景是刑部侍郎，但趙一源在刑部大牢沒吃苦頭。他牢記着王烈許給他的好處，咬死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一連幾天都是一個郎官審他，什麼也沒問出來。但這天換了個人審。

趙一源被帶到公堂上跪下，發現審他的不是前幾天的郎官。衙役死死按住他，趙一源掙脫不得，怒喝道：「謝文景！」

謝文景神色不動，淡淡道：「殺威棍打了嗎？」

犯人上公堂前，必先打一百殺威棍。雖說是一百棍，但絕不會把人打死——人死了審誰去？

趙一源早給刑部的人使過銀錢，這一百棍就沒打。如今侍郎大人親自問起，這殺威棍非打不可了。

衙役上前將趙一源按倒在長凳上，喝了一聲「打」，兩邊棍子高高舉起，重重砸在他屁股上。

趙一源嚎叫起來，謝文景眉頭一皺。左右極有眼色地將趙一源的嘴塞上，斥道：「再敢大聲喧嘩擾亂公堂，加二十棍！」

趙一源不敢大聲嚎了。一百棍打完，他呲牙咧嘴地跪在地上，老實了。

謝文景瀏覽一遍卷宗，問：「常州人？」

趙一源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他例行問了幾個常規問題，然後揮退左右，只留了幾個心腹。

心腹只看眼色便知如何行事，當即取出刑具，二話不說把趙一源往刑架上綁。

綠蟻拿出一張紙放在水裡浸濕，蓋在趙一源臉上。

濕透了的紙緊緊貼在口鼻上，窒息感漸漸襲來。趙一源想求饒，卻說不出話來。

直到他眼前發黑，紙才被拿走。趙一源大口喘着氣，謝文景冷冷道：「別指望着王烈來救你，趁早招了也少受點罪。」

趙一源喘氣不語。謝文景繼續說：「郎官審你時，他不敢私自用刑。你就真當刑部沒點手段？」

趙一源順着謝文景的目光，掃了一眼琳琅滿目的刑具，打了個寒戰。

謝文景抬抬手，「繼續。」

濕透的紙張離他的臉越來越近，趙一源終於撐不住了：「大人想知道什麼？」

謝文景頭都沒抬，「銀子放在了哪兒？怎麼弄出來的？」

梁庭秋再進宮時，張吟秀也在。愛算命幾乎是女人的天性，張吟秀笑吟吟道：「陛下，可否讓仙長給妾身算一卦？」

元慶帝允了。張吟秀謝過恩，請梁庭秋偏殿說話。

梁庭秋問：「娘娘算什麼？」

「仙長看着來便是。」

梁庭秋仔細端詳着她，猛然明白自己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哪來的了——性別不同，五官看不出什麼。但她方才臉上那股神氣，幾乎與他如出一轍！

他很快回了神，拍了一通馬屁後拐彎抹角地問：「貧道看娘娘面相，可是幼失怙恃？」

張吟秀道：「仙長好眼力。本宮在勾欄長大，後來叔父找到本宮，給本宮贖了身，才進宮侍奉陛下。」

長於勾欄瓦舍不是什麼光彩事情，張家叔侄平時都儘力遮掩張吟秀的出身。但剛才梁庭秋高深莫測地拍了她一通馬屁，張吟秀高興，又覺得瞞不住這位高人，這才說了。

梁庭秋贊了句娘娘好機緣，便告辭了。

女眷沒入教坊司，男子入宮為奴，這張家犯了什麼罪遭此重罰？

這個寵妃和他是什麼關係？

疑點雖多，但梁庭秋毫無頭緒。他索性把此事放一放，去了謝府。

才進府門，他就遇見了謝文景。謝大人穿着一身便服要出門，梁庭秋興奮不已：「銀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