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唱。」

梁庭秋翹起二郎腿，問：「南唱還是北唱？」

趙一源大笑道：「梁公子是行家啊！這幾個小倌兒都是北唱。」

「北唱啊，」梁庭秋挑了挑眉毛，小倌兒低下了頭，「我不喜歡，退下吧。」

小倌兒訝異抬頭，趙一源觀察了梁謝二人的臉色，道：「下去吧。」

小倌兒們退了出去。梁庭秋往椅背上一靠，說：「趙老爺想入仕，可否知道官場上的規矩？」

趙一源一喜，忙道：「知道知道！」

梁庭秋冷笑道：「你明知本朝禁止官員狎妓，還叫小倌兒作陪，是何居心？」

「官場上的規矩」，乍一聽趙一源以為梁庭秋拐彎抹角向他索賄，銀票掏了一半，冷不防被安了個罪名，愣住了。

梁庭秋眼尖，瞥見了他的動作，「手裡是什麼？」

說著，他用力去扯趙一源的袖子，一張銀票掉了出來。

「還想行賄！」梁庭秋撿起銀票，仔細看了看，「出手就是一萬兩，這麼有錢！乾脆給朝廷多拿點。」

形勢調轉了。朝廷有求於趙一源，但這事實在丟人，故謝文景代表朝廷私下與他談。

而席間叫歌姬作陪，收受賄賂在官場上屢見不鮮，規定早成了一紙空文。不料梁庭秋提了起來，趙一源氣得發昏，卻無可奈何。

梁庭秋將銀票遞給謝文景，「大人，這是贓款，得上交國庫吧？」

謝文景接過來塞進袖子里，道：「自然。行賄數目如此可觀，怕是連趙老爺也要查。」

趙一源畢竟是個多年來被官員壓一頭的商人，聽見這一唱一和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了，「大人恕罪！小的無意之失，大人饒過小的吧！」

梁庭秋看向謝文景，後者背在後面的手指向下一壓。他鬆了口氣，知道兩人想到一塊兒了。

「來人！」

一群甲兵撞開門涌了進來，綠蟻跟在後面。

梁庭秋雖然聲色俱厲，但不確定謝文景是否真的如他所想帶了人。現在見了官兵，他懸着的心才放下來，暗笑自己狐假虎威。

兩個侍衛押住趙一源，推搡着胡亂掙扎的趙一源出去了。趙一源才反應過來中了計，破口大罵：「謝文景！虧你還有清正之名，沒想到使這種卑劣手段！姓梁的我日你老娘……」

梁庭秋扯着嗓子罵了回去，「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敲詐到朝廷頭上來了……」

「回去吧，」謝文景惦記着給刑部的下屬打個招呼，不能讓這個趁人之危的傢伙好過，「菜怎麼樣？」

梁庭秋滿足道：「不錯。」他猛然想起來，忙活了這麼半天，謝文景還沒吃東西，不好意思地說：「大人再吃點？」

兩人回了雅間，小二收拾了殘羹冷炙，重新上菜。梁庭秋早吃飽了，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謝文景吃。

謝文景吃相很文雅，梁庭秋一時入了迷。謝文景被看得不好意思，微紅了臉道：「發什麼呆呢。」

「沒什麼，」梁庭秋回了神，「今天就算沒有我，大人也要把他下獄審查吧？」

謝文景讚賞地遞給他一顆冬棗。梁庭秋一口咬下去，甜津津的。

「這次以絲綢折俸之事沒那麼簡單，」梁庭秋吐掉棗核，繼續道，「應該有折俸的舊例可依，再說官員們也不是全靠俸祿吃飯，哪會這麼群情激憤？必然是有人指使。」

謝文景又遞給他一顆棗，「不錯，接著說。」

梁庭秋撇撇嘴，沒接他的棗，「再說可就犯忌諱了，大人想聽，我還不敢亂說呢。」

謝文景笑着搖搖頭，「那我不聽了。」

「別啊，我說，」梁庭秋急了，竹筒倒豆子般全抖了出來，「戶部確實缺銀子，但尚書沒上報內閣，就是在等今天。對方安排趙一源主動施以援手，為的是栽贓陷害大人。」

梁庭秋湊近了，神神秘秘地說：「大人是首輔門生，師生關係是最牢固的政治關係，多少人盯着大人好拉首輔下馬呢。」

謝文景也壓低了聲音，說：「那你猜猜，做局的人是誰？」

梁庭秋接過他的棗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我怎麼知道。」

謝文景笑道：「真不知道？」

他一問梁庭秋就憋不住了：「吏部尚書唄。」

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