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卒舞] - 第六章 金風玉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暫且不提江文炳要如何查明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且說這位黑衣人一路飛檐走壁馭使輕功溜出了驃騎將軍府,尋了個偏僻處將一身夜行衣一脫然後點起火摺子燒掉,將腰間配的雙刀藏了起來,便化扮作了一個約莫三十歲,神態頗有些放浪的青衣遊俠的模樣。
白玉京繁華極盛,況且天子腳下,不設宵禁。城邊街市仍有青樓酒肆開張,這青衣遊俠三轉兩轉邊來到了一處較為雅緻的酒樓。
在店小二的接引下,青衣遊俠來到了酒樓的二樓,此時二樓較為冷清,只有一個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最裏面的一張桌子前,桌上擺著一些小菜和兩壺美酒。
「燕兄。」這個翹著二郎腿的大爺居然是賀難,賀難此時見了這位青衣遊俠,便叫出聲來。
青衣遊俠則是黑著一張臉,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小子,差點害死老子。」
賀難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乍一見青衣遊俠,他就看出了對方步伐有些散亂,似乎是氣血不暢,此時又聽得埋怨,自然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知道這青衣遊俠手段非常人所能敵,心中也有些詫異:「燕兄你……難道也奈何他不得?」
青衣遊俠並不言語,只是伸出右手來憑空一指,賀難面前的酒碗竟然爆裂開來,碗中的瓊漿玉液頓時泉涌一般噴發,酒漿混著碎片,飛濺兩人一身。賀難知道青衣遊俠並非是消遣他才會來這一出,脫口而出道:「真氣?」
青衣遊俠,也是身負馭使真氣之法的人。賀難見狀,便知曉江文炳與青衣遊俠,乃是一類人。但見青衣遊俠臉色,只怕那江文炳的真氣造詣,不在青衣遊俠之下。
青衣遊俠長嘆了一口氣,舉起手中酒碗自酌自飲,神色有些黯然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與他此時是四六之數。若我有心殺他,不惜以命相搏與他同歸於盡未必不能成功。但以他的天資,若是再過去十年……他恐怕都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青衣遊俠每說一句,賀難的瞳孔便擴大一分,只因實在是難以置信。
眼前的這位青衣遊俠是什麼人?他乃是李獒春所設的四枝「暗箭」之一。
山河府的水門,藏龍臥虎,奇人匯聚。行事向來公正無私,光明磊落,世人皆知。但是光有拋頭露面干大事的還不夠,還需要有一些——干臟活的。於是,在山河府明面上的四大高手、四桿「明槍」之後,四枝「暗箭」應運而生
四桿明槍名揚天下,乃是水門的四位統領,享有官爵俸祿,而四枝暗箭則全無此待遇,只是默默隱匿於陰影之中。這四枝暗箭不好與四桿明槍相比,但每一枝都是李獒春的死士,只要李御史發話,刀山火海也危身奉上,險不辭難。與其說是山河府的四枝暗箭,不如說是李獒春一個人的四枝暗箭。李獒春的理論是「貴精不貴多」,尤其是這些暗中執行任務的刺客們,能力其次,忠心第一,萬一這些人中有人懷有異心或者一時失言,對自己來說就是最大的災難。
雖然坊間有些關於暗箭的風聞,但十之八九都是空穴來風,胡說八道。這四枝暗箭,甚至連山河府的大多數門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姓甚名誰。賀難也只是和其中這一位在機緣巧合之下相識,私交甚篤。
賀難眼前這位青衣遊俠、他口中的「燕兄」,全名叫做燕春來。
「他……不過是二十齣頭的年紀,小了你將近十歲。竟然能在你之上么?」賀難虛著雙眼看向燕春來,心中仍有些不信。師父向來謹慎持重,暗箭當然是擇優而取,四枝暗箭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但就這樣的天才卻能斷言江文炳不出十年便能遠勝自己,實在是難以估量的天分。不過這樣看來,自己倒是高估了江文炳對自己的敵意了,他有這樣的本事,如果真想殺自己,豈會被齊單輕易攔住?想來不過是做戲給自己看,讓自己出醜罷了。
賀難這樣想當然沒錯,他確實高估了江文炳對自己的敵意,也低估了身為驃騎將軍長子的江文炳的器量,但是他還低估了一點……齊單的實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人之間的較量更是如此。四枝暗箭中我雖然年齡居第二,但天分可能是最低的。不過就算如此,十年後能和這頭猛虎一較高下的,或許只有小四?」燕春來這樁心結來的快,消解的也快。勝敗乃常事,只要不死終有再精進的機會,他雖自感無望,但卻對口中的「小四」有着些許期待。
四枝暗箭中,另三人都是執拗之人,唯有燕春來性格淡泊隨和,雖然久居晦暗之中,但卻如歸燕、春風一般寫意逍遙,與世無爭。他自評武學天分造詣最低,可能也是受了這性格的拖累。
賀難對其他三枝「暗箭」幾乎一無所知,燕春來對此也守口如瓶,但此時他聽聞那位「小四」有可能比肩江文炳,便打起了燕春來口中這位小四的主意。
「你在打小四的主意,對吧?」燕春來看賀難有些心不在焉,便一語道破他心中的如意算盤。
「有何不可么?」賀難被人道破心思,卻也不覺得尷尬,他正盤算著怎麼從燕春來口中套出關於他這位兄弟的信息。
燕春來仔細地端詳了賀難一會,搖搖頭說道:「你的性格就已經夠古怪的了,他比你還古怪的多。你我交情不錯,我不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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