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庭秋撐着傘，做賊似的走在街頭。四下無人，他溜進了一家書畫鋪子，拍掉衣擺上的雨滴。

老闆見他進來，迎上來道:「公子稍候片刻，人還沒來。」梁庭秋在櫃檯後坐下，老闆恭恭敬敬遞上一杯茶。

梁庭秋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老闆聊着天。一杯茶飲盡，門外人影一晃，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跨進來。

老闆忙起身相迎。梁庭秋手一松，驚詫得差點端不住茶盞——

」師父？「

梁庭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掀開袍子跪了下來:「弟子拜見師父。不知師父入京，弟子有失遠迎。」

江陵扶起他，道：「無妨。怎麼瘦了？」

梁庭秋摸摸自己的臉，似乎還大了一圈。江陵才是清減了不少，身形與他更像了。

梁庭秋無數問題想問他，顧不得店老闆還在就急道：「師父怎麼來了？不是說好的……」

老闆把他們帶到後堂。梁庭秋又急又怒，不停追問。江陵解釋道：「朝堂險惡，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的是他還是他辦的事？梁庭秋想問這個，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師父頂替的我上九陽山？那毒——」

外面傳來老闆的驚呼：「什麼人！幹什麼的？」

梁庭秋的話咽回了肚子，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有人說了什麼，老闆大聲說：「什麼刑部逃犯，小的沒見過！」

他很明顯在給裏面的人報信。江陵臉色一變，拉起梁庭秋就往後院走。

梁庭秋壓低聲音說：「店裡的人只與老闆扯皮卻不進來搜查，怕是早知道師父在此。後門必然有人把守，等着師父自投羅網。」

「那怎麼辦？」外面的爭論聲越來越大，眼看就要動手了。

老闆急出了一頭大汗，往衙役手裡塞着銀子，「店小利薄，實在經不住這麼折騰啊。這點心意，請官爺喝茶。」

謝文景緩步進來，三品仙鶴的官服威懾力不小，老闆一下噤了聲。謝文景打量了店內布局，沉聲道：「搜！」

老闆豁出去了，張開雙臂攔在衙役們前面：「大人開恩吶！不能搜啊！」

「住手！不然我殺了他！」一聲厲喝在老闆背後響起，剎那間眾人都變了臉色。

江陵矇著面，手上拿着一把匕首，緊緊抵在梁庭秋的脖子上，挾持着他從後堂出來了。

梁庭秋嚇得面無血色，一見謝文景幾乎要哭出來了：「大人救我！」

「這是怎麼回事？」謝文景問道。

他逆着光而立，梁庭秋看不清他的表情，聽着這冷靜無波的語氣，也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

梁庭秋剛要說話，脖子上的刀尖又往前挪了挪，江陵喝道：「閉嘴，再說話殺了你！」

老闆的腦子轉得飛快，試探性地開口道：「這是我的一個主顧，方才去後堂取字畫，不想竟遭此飛來橫禍……無辜之人，還是不要牽累為好。」

江陵怒道：「我管他是誰！今日不放我走，他就必死無疑！」

「你放不放他，今日都走不了，」謝文景道，「放了他，倒少了一個罪名。」

江陵的手緊了緊，匕首在梁庭秋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梁庭秋死命一掙，衙役們一擁而上，與此同時，江陵鬆開了他向外衝去。

一番惡鬥，江陵負了點傷，總算逃出去了。梁庭秋鬆了口氣，脖子火辣辣地疼。

謝文景在梁庭秋身邊蹲下，輕柔地拉他的手腕，「鬆手，我看看傷口。」

梁庭秋鬆開捂住傷口的手，滿手掌都是血。他嚇了一跳，顫巍巍道：「大人，我會不會死啊？」

「就破了點皮，」謝文景直起身子，掏出帕子給他包紮，「回去等我，別亂跑。」

衙役們在外等候，謝文景問他道：「我記得你去找那妖道算過命，可還記得他的樣子？」

「不知道，」梁庭秋搖搖頭，「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臉。」

「那他大概是什麼年紀？」謝文景追問道。

梁庭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謝文景定是查出了什麼才會問他，而問他不過是求證罷了。

梁庭秋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還算淡定，「二十左右的男子吧，怎麼——」

他驚詫道：「難道剛才的不是雲虛道人？」

謝文景但笑不語。

百密一疏。梁庭秋簡直想給自己兩耳刮子。

找人替他倒是找個像他的啊！梁庭秋悔不當初，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謝文景讓他先回去，也就是說他今夜